急涌的人群里,溫宛猛然止步。
下意識回,目所見只是一個個慌逃竄的背影。
是幻覺嗎?
剛剛好像看到蕭臣了。
蕭臣是大周朝的七皇子,只是因為其母妃出卑微,便也是最不待見的皇子,偏偏這位皇子與小叔叔特別投緣,以致於後來弟弟與他的關係也是非同一般。
提起蕭臣,溫宛是有印象的。
應該是在嫁給蘇玄璟同年,蕭臣提請兵部駐守朔城,一去就是十年。
十年朔城守將,獲封絕地蒼狼,那時常聽蘇玄璟有意無意在自己面前說起,魏王蕭臣在朔北一帶極有威,皇上很是傷神。
至於與蕭臣初識,應該是在小叔叔自朔城回來半個月之後。
而今日,便是小叔叔回來的日子。
為了給祖父驚喜,小叔叔自邊陲返城之前沒有寄回家書,所以南侯府的人並不知道小叔叔今日會回來,更不知道小叔叔初回皇城,便管了件『閑事』。
溫宛只停頓片刻,復又啟步。
前世蘇玄璟最後跟說的一句話,直到現在都記憶猶心。
『他終究,還是因你而死……』
溫宛重生之後一直在想,蘇玄璟口中那個『他』到底是誰。
思來想去,除了小叔叔,實在想不到別人。
記得事發當日小叔叔並不在皇城,大抵為救自己,小叔叔隻犯險著了蘇玄璟的道。
而永遠都不知道,宣化二十二年南侯府滿門抄斬那日,南侯三子溫初然自邊陲返城參加喜宴途中遭遇劫殺,首異。
此刻朱雀大街往東,四五個蒙面大漢正手持砍刀,朝著著華貴服的男子跟男子幾個家僕狂砍不止。
鮮迸濺,聲凄慘。
溫宛剛到便被旁邊賣包子的胖嬸拉過去,「小姑娘,快蹲過來躲躲!」
桌子底下,溫宛認出那個男人,正是前世惡霸。
「大嬸兒,我能問下這怎麼回事嗎?」溫宛瞧向旁邊胖嬸,低聲道。
「誰知道,這幫蒙面大漢兇的喲,說砍就砍,殺個把人眼睛都不帶眨一下!不過那李家刺兒頭也不冤,剛剛差點兒在大街上欺負了一個姑娘,被砍也活該!」胖嬸低聲音,解氣道。
溫宛沒有再問,直到惡霸被人砍死,那幾個蒙面大漢跑的無影無蹤才出來,不多時便有衙門的人過來收拾爛攤子。
聽口風,很像是李家刺兒頭得罪了更厲害的主兒,被人尋仇。
朱雀大街恢復秩序后,溫宛沒有立時回府,而是在臨街茶館尋了視野較好的窗邊坐下來,喝了整個下午的茶。
沒敢大意,直等到日落方才回府。
角落裏,蘇玄璟一襲白緩步踏出,深邃眼眸落向溫宛。
旁邊小廝湊過來,「公子,你說溫大姑娘這是怎麼了?平日裏追攆著跟在公子後,如今公子親自登門提親,竟拒絕?」
「很難說。」
蘇玄璟出腰間摺扇,有一搭沒一搭敲著掌心,眉目深幽,「多半擒故縱,總不會說不喜歡,便不喜歡。」
「公子說的是。」
小廝面白,長臉,眼睛略小,長相實在普通,「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鴨子沒煮,就再煮一煮。」蘇玄璟薄抿笑,眼中閃過異彩,端的一派有竹。
月朗星稀的夜,蒼穹如蓋。
繁星寂寥,偶有浮雲掠過,掩沒皎潔月。
深夜,魏王府。
書房。
燭火瑩白,在丹頂鶴的琉璃燈罩里時而跳。
火映襯下,男子一襲錦藍長袍,冰冷麵容著與他年紀極不相符的,雙目深沉,如無底深淵。
忽有人影閃過,恭敬立於案前。
「事辦妥了?」
「主人放心,那群流寇已經連夜離開,想來也是怕李家報復。」
此刻立於案前者一襲黑勁,額前碎發垂於兩側,墨發以藍繃帶高高束起,腰間叩一劍,面無表。
卓幽,蕭臣暗衛,自蕭臣七歲便跟在他邊。
上一世蕭臣萬箭穿心,卓幽擋在面前二人共赴了黃泉。
「很好。」蕭臣輕舒口氣。
「屬下不明白,主人為何要管這等閑事?」
昨夜,卓幽以李家長子李林慣用手段了流寇的人且留下線索,那些流寇素來兇狠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如此,李林今日便遭了殃。
但在卓幽眼中,大周皇城百萬人口,像李林這種級別的無賴著實不在數,也著實不必自家主人如此費心。
蕭臣形靠於紫檀木椅,冷目深沉又頗顯出幾分無奈,「可能是最近閑的發慌。」
這個理由,卓幽以為無可挑剔。
「對了,屬下聽聞今日蘇玄璟到南侯府提親,但是溫大姑娘沒有答應。」卓幽是這世上最了解蕭臣的人,所以他知道自家主人心裏在乎什麼。
平日裏但凡是溫宛的消息,他都會特別留意。
心,痛。
蕭臣搭在扶椅上的手抖了一下。
沒有答應麼?
他記得上一世溫宛答應的分外痛快,當年那場大婚也是風無匹。
「主人?」
「從今以後關於南侯府嫡長孫的事,你不必留意亦無須報於本王知曉。」
前世之殤他不怪溫宛,哪怕被萬人唾棄可他知道,溫宛只是太蘇玄璟,本不壞。
可有過那樣的經歷,他此生便真的不願再與那個人有任何瓜葛。
哪怕上輩子,也只是他一廂願,「明日宮,你不必跟從。」
「是。」卓幽見主人神不對,未敢多問,閃退去。
夜幕深深,燈火依然。
蕭臣半張臉沐浴在月下,勾勒出稜角分明的冷峻。
上一世他無所求,卻一次次被陷害辱。
重活一世,總該還回去一些……
南侯府,墨園。
銀蝶尋了溫宛整個下午不見人影,這會兒從後門鑽進來想看看主子回來沒有,剛好到在後院浣洗池旁邊晾服的紫玉。
銀蝶本就嫌棄紫玉,加上找不到主子心急,一無名業火拱起來,上前狠狠拽下晾在繩子上的服甩過去。
「笨手笨腳的賤婢,連服都洗不幹凈,滾去重洗!洗不完就不許睡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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