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長風剛下朝,一進衙署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二十多個戶部員,加上幾個老年文吏,屁下面墊著個磚石,耷拉著腦袋和一群氣包似的。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五八四十…”
期間夾雜著楚擎的破口大罵之聲,口水噴了這群倒霉催的一臉。
對這群戶部員來講,九九乘法表并不難背,主要是“順序”和“概念”問題。
其實在先秦時期《管子》一書中就有提及,《九章算》中也有昔在包犧氏作九九之等記載,說的也是九九乘法表,隨著之后的演變,和后世基本差不多,只是順序不對,是從九九八十一到二二如四,從大到小,不是從小到大,再一個是用的也不是阿拉伯數字。
接倒是好接,了門,也很好理解。
主要是心理力大,楚擎噴他們噴的。
都是讀書人,噴人也算是他們的強項,但是像楚擎這種可以一句話就讓他們破防并且開始懷疑人生的家伙,他們是第一次見到。
再說楚擎,他的怒意也不是沒來由的。
三分之一是氣的,被這群“笨蛋”氣的,還有三分之二,就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因為“賬目”。
包括蕭縣在的三本賬目,每一筆數字之后,都是民脂民膏,都是百姓的和枯骨堆積的數字。
這些,楚擎都能看出來。
他不愿意管閑事,甚至想要裝出一副本不在乎的樣子。
可他真的能不在乎嗎,同樣也是“百姓”出,同樣也曾水深火熱的掙扎過,如何能不在乎,只是,他不愿意承認,不愿意告訴自己在乎罷了。
而這明明在乎卻不說的怒意,都發泄在了戶部員的上。
在潛意識里,楚擎知道,就是這群“飯桶”,尸位素餐的飯桶們,連賬都差不明白,所以導致了稅收一事是,地方的員,更是利用這些去欺民害民。
剛進門檻的衛長風有點發懵。
戶部員和小學生似的,排排坐,背著乘法表,挨著噴。
楚擎坐在臺階上,破口大罵,陳言在一旁陪著笑哄著楚擎,深怕楚擎氣壞了。
什麼“算學大家”,這就是算學大家,脾氣越,本事越大。
楚擎噴人,有理有據,隨便寫了個公式,放個屁的功夫,戶部從員到文吏,從尚書到門子,一百三十六人的每月俸祿直接算出來了,大家驚為天人,然后…就低著腦袋開始挨噴了。
不挨噴也不行,他們也想像楚擎那般,眨眼功夫就可以計算出上百個不同品級吏的俸祿。
要知道在這年月,學問就是財富,自己會的,別人不會,那就是財富,試想一下,誰愿意把自己的財富給別人,誰愿意把自己的學問,傳授給非親非故的人?
楚擎噴他們算什麼,侮辱他們又算什麼,要知道在他們求學的時候,先生們大子都是照臉呼,戒尺都不知斷了多。
至于其他員,都繞著楚擎走,躲的遠遠的,可也拿著竹簡和筆記錄著,瘋狂的汲取著他們一知半解的知識,目中,滿是火熱之。
終于有人發現衛長風來了,連忙彎腰施禮喊上一聲“老大人”。
大家回過頭,齊齊起,彎腰施禮。
噴人正過癮的楚擎,那變臉就和翻書似的,滿面的怒意,瞬間化為了春風,起就迎了過去。
“衛世伯,衛世伯您回來啦,辛苦辛苦,為國勞,擎天玉柱,金槍不倒,衛世伯果然是我輩楷模。”
衛長風哭笑不得,微微頷首:“有勞楚公子了。”
倆人不過就是短短的一句對話,都是無心之語,可聽在眾人耳里,卻無疑于一聲驚雷炸響。
果然,楚公子以“世伯”相稱,衛大人,還對楚公子說了一聲“有勞”。
這是什麼,這就是態度,這就是信號啊。
鐵面無私脾氣火的衛大人,何曾對年輕人如此和悅過,這倆人,果然關系匪淺。
不過要說震驚,大家也算不上太過震驚,這楚公子沒背景,敢和噴孫子似的給這麼多工部員罵的狗淋頭嗎。
衛長風看了眼在墻壁上的公式和阿拉伯數字,神微,剛要開口,楚擎回頭罵道:“杵著干什麼,給我繼續背,背完了,寫公式,半炷香,必須用我教授的公式算出六部員千余人一個月的俸祿是多,算不出來,別吃飯了!”
二十多人,屁都沒放一個,坐下之后,繼續開始連背帶寫。
衛長風面驚容:“半炷香,核驗出千余人的俸祿數額?!”
“是的,世伯您放心,我給所有人的俸祿都改了,他們就算提前知道答案也不準確,必須用公式算出來。”
衛長風張了張,他想說的,不是答案正確與否,而是,太難為人了吧,要知道京中員調頻繁,俸祿發放也總是變來變去,每次到了月末發放俸祿,戶部說也有十幾個文吏算上幾數日,還要核查好多次。
剛要開口,孫堯舉起了手,楚擎皺眉道:“放。”
“楚先生,一…一炷香行嗎,一炷香,學生,學生定能算出來,半炷香,半炷香太短了。”
“還敢和討價還價,你中午別吃飯了!”
衛長風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向孫堯不由開口問道:“一炷香,你獨自一人便能算出來?”
孫堯一臉死了親娘的表,點了點頭:“下可算。”
“果真?”
“下哪敢蒙騙老大人。”
“好,那你便核算,現在核算,莫說一炷香,一日都,不,你獨自一人,三日都。”
孫堯小心翼翼瞅了眼楚擎,后者沒好氣的揮了揮手:“算你運氣好,一炷香,現在算!”
結果誰知楚擎話音一落,又是七八個人把手給舉起來了。
“楚先生,楚先生,下也可一炷香,一炷香可算。”
“學生也可,一炷香!”
“一炷香,那學生也能。”
一群人七八舌的,深怕真的吃不上午飯。
衛長風咧著,如夢似幻。
短短幾個時辰不見,自己的屬…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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