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昂耳朵了，手心出汗。

他低聲抱怨，“我媽怎麼來了？”

“我通知他們的，那會兒你剛進產房。”葉斐了眉心，有些頭疼。

從那火冒三丈的語氣，他就能聽出秦樂荷有多暴躁。

就把顧昂拐到另一個星球這件事兒，就夠念叨一年。

更別說，兩人還參與了一場外人看來驚心魄的戰鬥。

只是就那麼一句話，指名點姓就了自己的名字。

葉斐心想，完了，又是一頓毒打。

顧昂喪著臉，小聲說道，“我媽一來，肯定被罵。”

秦樂荷之前就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注意安全，別瞎折騰。

現在倒好，直接跑到另一個星球把孩子生下來了。

葉斐蹙了一下眉，想了個蹩腳的借口，“要是問起來，就說我們倆來白斯寧家玩。”

這次對戰是他們幾人的行，只要他們不說，沒人知道。

可能騙不過葉鴻風，但能騙過火冒三丈的嶽母就行。

顧昂嗯了一聲，“就這麼說，那現在出去。”

那的表，視死如歸。

葉斐深吸了一口氣，攙著顧昂慢吞吞出了廁所。

他剛打開門，就和站在搖籃前的秦樂荷對上視線，旁邊杵著毫無氣勢的葉鴻風。

屋子裡五個人，表各異。

家庭地位很是明顯，顯然，自己是在最底層。

葉斐極盡可能的擺了一個好看的表，“爸、媽，你們來得快的。”

“親家一直催，我全程提速，總算是提前了大半天趕到。”

葉鴻風抹了抹頭上的汗，又暗暗衝葉斐眉弄眼，“趕先把小昂扶上床，老站著可不好。”

“嗯。”葉斐頂著秦樂荷直勾勾的視線，小心翼翼把顧昂塞回被子裡。

他作緩慢，掖了掖被子，又拍了拍枕頭，拖延時間。

秦樂荷用手了口，努力保持自己的名媛風范，“誰來給我解釋，為什麼會在這兒？”

穿著一件糟糟的家居服，妝發全，看起來出門確實很匆忙。

當母親的聽到這樣的事兒，的確是方寸大。

葉斐靠在床邊，開始今日份的自我檢討。

他聲音很低，顯得誠懇，“這次怪我，沒想到會提前出生。本來是想帶顧昂出來散散心，就正好跟著同學白斯寧過來了一趟。”

秦樂荷不住火氣，下意識手捂住晃晃的耳朵，掩耳盜鈴的架勢。

做完一系列作，這才開始拔高嗓音，“之前不是說了，會提前出生嗎？你們怎麼還到跑？還曠課！還請假！”

顧昂的腳被吼得抖了一下，床尾哐當一聲脆響。

他抿了抿，沉默地接怒火。

“是我的問題。”葉斐垂著眼，站姿端正。

葉鴻風幫腔，“就是，小昂都要出生了，還帶著他到跑，活該被罵。”

他快步走過去，猛地拍上葉斐的後背，“親家，我幫你教育。”

掌帶著常年訓練的力道，啪嗒一聲脆響。

“疼。”葉斐看了葉鴻風一眼，覺後背一片火辣辣。

這位真的是親爹，下手太狠。

“活該。”葉鴻風啐了一口。

襯衫上還留著葉鴻風拍過去的五指印，顧昂看得心疼。

他解釋道，“媽，你吵什麼，寶寶還在睡覺。我這不是沒事兒嗎？再說了，要出來玩也是我提的。”

“哦，你以為我就不敢罵了嗎？你怎麼沒個當爹的樣子？我真是服了。”

秦樂荷頓了一下，腦筋活絡過來，“對了，你那個同學什麼，現在給他打電話。”

無人回應，房間陷尷尬。

顧昂跟葉斐快速對視了一眼，在對方眼中讀出了絕。

萬萬沒想到，他媽明到還知道對質。

剛剛時間太急，忘了串供。

顧昂用腳指頭想都知道，白斯寧那個傻子，絕對一問就啥都抖落出來。

這通電話一打，天都得塌。

他磨磨蹭蹭，“幹什麼要打給他，人家在家陪父母呢。”

“顧昂，別跟我玩那些似是而非的小把戲。我是你媽，你瞞不過我。”

秦樂荷指了指床頭的通訊，語氣嚴厲，“打。”

顧昂絕地捂住臉，氣氛僵持。

秦樂荷不再說話，就這樣盯著他，衝著通訊抬了抬下。

意思很明顯，這通電話，不打不行。

顧昂沒辦法，不不願的翻出白斯寧的通話，按下去。

他在心裡念叨，千萬別接，千萬別接。

隻過了一秒，白斯寧的聲音傳過來，“昂哥，怎麼了？找我有事？”

顧昂撇了撇，嘟囔道，“你怎麼接這麼快……”

白斯寧熱心回：“我怕你們找我，睡覺都抱著通訊呢。”

“哦，你真心。那什麼，你們按計劃好好玩。”

顧昂還想再暗示一下，通訊被秦樂荷搶過去。

和著嗓音，皮笑不笑，“小白同學，我是顧昂的媽媽，阿姨有點兒事想問問你。”

這語氣顧昂太悉不過，越是溫，越是綿裡藏針。

一切的平靜，都是暴風雨前寧靜的假象。

那邊白斯寧啊了一聲，“阿姨您趕過來啦，有什麼您盡管問。”

秦樂荷瞪了顧昂一眼，繼續溫問道，“這次出來，是誰的注意？”

白斯寧把鍋往自己上攬，“他們都是來幫我的，這次要不是葉神和昂哥在，我們家不知道被敵軍襲什麼樣兒。他們倆都是好人，您別怪他們！對不起啊阿姨，我也沒想到昂哥這會兒就生了，都是我的錯。”

他哈哈打著圓場，“還好一切順利，寶寶也很健康。”

顧昂閉上眼，想給自己送個花圈，再點首靈歌。

這孩子太實誠，管不住。

秦樂荷琢磨了一會兒，從七八糟的話裡提煉出有效信息。

“什麼敵軍？”

白斯寧正準備出聲，變了吚吚嗚嗚，像是被誰捂了。

那邊傳來另一個清冷的聲音，“沒有，他瞎說的。我們就是過來遊山玩水。”

顧昂心想，關鍵時刻，還是林修永這哥們靠譜。

但人天生的第六起了作用，秦樂荷半信半疑，“不對，你們開著飛船過來的。說，顧昂是不是又上戰場打架了？”

“……沒有。”白斯寧回得毫無底氣。

他弱弱辯解，“阿姨，我們是過來玩兒的。”

秦樂荷點頭，“好，我知道了。先這樣，再見。”

收了通訊，警告地看了葉斐一眼，“你出來。”

“媽，他出去幹什麼？有什麼話我聽不得？”顧昂出聲。

“我怕我炸了病房。”秦樂荷手扯著葉斐袖子，冷著嗓音，“出來說。”

顧昂著急，破罐破摔，“是我非要跟來的，我朋友家有難，我們怎麼可能不幫？再說了，對面都是小嘍囉，本不打。”

秦樂荷冷眼看他，雙眼含著怒火。

顧昂又說，“我們一小時不到就解決了，本沒耽誤事兒。”

“哦，終於說實話了是吧？”

秦樂荷冷笑，“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上了危險，你懷著孕，打算怎麼辦？萬一打鬥中間就要生了怎麼辦？你們現在就是運氣好！我跟你說顧昂，不是每一次都能上這種好運氣。”

這話說得的確在理，顧昂無力反駁。

他扣著指尖上的薄繭，“媽，我錯了。”

葉斐也連忙點頭，語氣卑微，“是，以後我會更加注意。”

秦樂荷心裡一子怒氣沒發，冷著臉在房間轉來轉去。

還在絮絮叨叨，“我聽到消息這兩天，沒一刻鍾閉過眼。我求你們，讓我安生兩天。”

“媽，你有火衝我發。”葉斐撚了撚指尖，“讓您擔心了，對不起。”

秦樂荷張了張，準備接著罵。

搖籃裡傳來兩聲嬰兒的啼哭，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葉鴻風幾乎快站了一座雕像，終於找到間隙桿打諢。

他快步過去，手拍了拍寶寶的背，轉移話題，“小寶貝醒了，來，爺爺看看。”

小崽子又哇哇的哼了兩聲。

葉鴻風彎腰小心把晃晃抱起，挪到秦樂荷面前，“親家你看，長得多可。”

小家夥乎乎的，東倒西歪。

秦樂荷下語氣，“寶寶什麼？”

顧昂答，“大名葉旻，小名晃晃。”

“晃晃乖。”秦樂荷勾著手指了他的臉，換來一個燦爛的笑。

表和了些，嘟著逗孩子。

顧昂松了一口氣，謝兒子救了一命。

他盯著晃晃短短的小，“媽，晃晃了，你喂他喝點兒，兌水比例說明書上有。”

秦樂荷沒好氣的回，“要你教？”

“是是是，您最厲害。”顧昂無奈，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睡了大半天的小崽子神特別好，晃來晃去，一會兒笑一會兒鬧，倒是分散了秦樂荷不注意力。

忙裡忙外的跑，喂完，又拿了件新服替他換上，抱著就不撒手。

旁邊通訊震，顧昂拿起來，看到葉斐站在床邊跟他發信息。

葉斐：【應該解決了？】

顧昂：【差不多吧，讓晃晃再磨一會兒時間，估計氣就消了。】

顧昂：【你這麼慫？當著面還發信息？】

葉斐：【……我真是怕了，後背一汗。】

顧昂：【一會兒我就支走他們。】

兩人隔著床換了一下視線，默契地吐了一口氣。

只是沒想到，秦樂荷特別有耐心，逗孩子逗到了晚上。

顧昂倚在床頭，撐不住困意，懶懶開口，“媽，呆一天了，我也沒事兒，你回酒店睡吧。”

“怎麼？要趕我走？我還要跟晃晃培養呢。”

秦樂荷雙手抱著寶寶，低頭親了小崽子一口，“是不是呀？”

顧昂了眉心，覺心力瘁，“你明天再過來吧，我真的累了。”

秦樂荷不不願把孩子放回搖籃裡，“那我明早七點過來。”

“您能不能作息不這麼健康？”顧昂吐槽，“七點，您怎麼不就在門口守著呢？”

葉鴻風駕駛機甲，近乎兩天沒閉眼，靠著門板都打瞌睡。

這會兒聽到關鍵詞猛然回神，遲鈍開口道，“那我們就先回酒店。”

“不好意思親家，怪我逗孩子太神，耽誤你休息了。”

秦樂荷見他強撐的樣子，尷尬一笑，“現在走，馬上走。”

葉斐站起，“我送你們下樓。”

他跟在兩人後面走到樓下，目送倆神仙離開。

秦樂荷後知後覺想起之前的事，都走了一截，又倒回來補了一句，“葉斐，下次再有類似的事發生，我真的會打你。”

比劃了一個拿子的手勢，“我家裡那個球桿，記得吧？”

葉斐膝蓋一，覺隔空就敲了一子。

他微微低著頭，連忙答應，“是，我知道。”

秦樂荷嘮叨，“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不靠譜。”

“好的媽，我會改進。”

他這一天算是把所有卑微的表都用了個乾淨，心疲憊。

“回去吧，小昂自己在上面，我不放心。”秦樂荷終於放了人。

葉斐在醫院門口站了一會兒，把那些繁雜的心平複掉，才慢慢上樓。

他推開病房門，就看到顧昂盯著門口，一眼不眨。

頭髮因為在床上蹭來蹭去，有幾飄了起來，顯得茸茸的可。

葉斐沒開燈，借著外面路燈的走過去，垂眼看著那幾炸掉的。

“怎麼了？發什麼呆？”

“我在等你，怎麼去那麼久？”

葉斐坐到他床邊，拿了個枕頭塞在他背後，才說：“跟你媽聊了幾句，沒事兒。”

“又被罵了，委屈了吧？”顧昂歪著頭看他。

“反正鍋都我抗，挨罵是免不了的。”葉斐自我反省，“這次我確實做得有問題。”

“是我的錯，我執意要來，我媽這關總算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