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譽川愣了半晌,剛臉上冒出來的那一喜悅散了。
他忽然意識到,確實是他活該,他為什麼就以為戚寧玉不介意他有一堆的人,為什麼從來沒把冉爍當回事,以為戚寧玉只是吃醋哄哄就好。
他游魂一般地轉上樓,走進了戚寧玉的房間。他的房間大多數時候都只是擺設,他回來時幾乎都睡在戚寧玉的房間,這和是他自己的房間沒有區別,可走進去他卻忽然覺到陌生。
他似乎從來沒有好好看過這個房間,比如柜子上的擺件是什麼時候買的,沙發上的靠枕什麼時候換新的。
他把整個房間都了一遍,發現他有好多不知道的東西。
最后他停在了床頭,打開了床頭柜的屜,里面塞著一些小東西,他都見過,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戚寧玉舊,有許多的東西總是舍不得扔。
他一件一件地翻出來,一件一件地細看,翻到最后,他在最下層的屜里找出來一本筆記本。
筆記本有他手掌大,深藍的單封皮,厚厚一本。
邢譽川下意識以為這是戚寧玉記的日記,他小心翼翼拿起來,在手里猶豫了許久,最終他還是滿心忐忑地翻開了。
里面記的不是日記,而是一個帳本,記著日期,名字,還有容。
看著他沒有印象的名字,奇怪的容,他一開始沒有明白這到底是什麼帳,直到他看到鐘意然的名字。
4月25日,鐘意然:公寓一間,467萬。
6月18日,鐘意然:分手費1000萬。
邢譽川的手不自覺抖起來,他終于明白了這是什麼賬本,上面的這些他沒印象的名字,頓時他找到了對象。
這些都是他找過的人的名字,他連名字都忘了,可是戚寧玉替他記得清清楚楚,哪天訂了哪家餐廳,哪天開的哪家酒店的幾號房。
他從頭數到了最后,竟然有二十幾頁之多。
他究竟做了什麼?
他腦子有什麼問題才會讓戚寧玉去給他和人訂餐廳,訂房間?
他是瘋了才讓戚寧玉去給他的人付分手費!
邢譽川猛地把筆記本扔出去,撞在了窗簾上,又落下來,發出“啪”的一聲響,仿佛他被打了一記耳。
他還以為戚寧玉只是討厭冉爍,只是不喜歡他陪人忽略了他,只要他都不要了,他的寧玉寶貝就會回來。
然而,現在他才明白,戚寧玉對他的被一點點消磨在這筆記本里,戚寧玉一直忍著,一直想離開他。可他竟然從來都不覺得,從來不知道他做錯了什麼,從來沒發現他讓戚寧玉有多難過。
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他真的把他那麼好的寧玉寶貝弄丟了。
戚寧玉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寧玉。”
邢譽川一頭撞到了墻上,接著又一拳用力捶上去,頓時在墻上捶出了一個印,他啞沉著聲音喊。
“寧玉寶貝,對不起——”
“對不起!”
“你說得對,我是個混蛋。我是個我以為是還腦子不清楚的混蛋!”
“對不起!哥哥說了要保護你,最后卻也了傷害你的人。”
“寧玉寶貝……對……不起……”
邢譽川驀地坐到床沿,低下頭,雙手捂住了眼睛。
他剛剛捶在墻上的那只手背,流到突起的骨節,然后滴下去,落在了地毯上。
那是戚寧玉最喜歡的地毯,灰白的,映著深的暗花,連他們做的時候戚寧玉都不肯在上面,怕被弄臟了。
邢譽川發現他的滴在地毯上時,連忙跪到地上,一時找不著東西來,就扯下了袖。
可他越那片污就越大,他瞪著發紅雙眼,到最后才發現他的手背在流,沒有把地毯干凈,反而變得更臟了。
頓時,他一不了,盯著毯上的跡。
他和戚寧玉之間,就好像這張地毯,怎麼都干凈不回從前了。
隨即,他又一拳捶在了墻上。
不會的,他的寧玉寶貝怎麼會舍得就這麼不要他了。
一定還有什麼他忘了,寧玉一定給他留了什麼。
邢譽川忽然眼睛一亮,急急忙忙沖出房間,跑下樓,去拍蘭姨房間的門。
“蘭姨,仙人球在哪兒?我們的仙人球!寧玉說開花了就和我去結婚,它開花了嗎?”
蘭姨也沒睡著,此時看到邢譽川的樣子不擔心,聽了半天沒有聽明白邢譽川究竟在說什麼。
邢譽川又解釋,“上一回,寧玉和我一起栽的那盆仙人球,它開花了嗎?”
蘭姨聽明白了,但不明白突然這麼著急問仙人球做什麼,回道:“在院子里,仙人球哪有這麼容易開——”
邢譽川本不聽蘭姨說完,立即沖進了院子里,他找了一圈,在一堆盆栽中找到了那盆仙人球,和他們剛栽下去時沒有什麼區別。
他連忙小心地把花盆抱起來,手去,卻被仙人球的刺扎了一下。
蘭姨跟來才發現邢譽川的手在流,連忙說:“阿譽,你手怎麼了?先來把傷理下。”
邢譽川像是沒發現他手有什麼問題,抱著花盆問:“蘭姨,仙人球要多久才能開花?”
天快亮時,戚寧玉終于挪腳去重新洗了個澡,他洗完了回到客廳,了發脹的鼻梁。
現在他是真的酒醒了,之前的事他大約記得,又不太清晰,仿佛是做過的夢,分不清真假。他仔細回想了半晌,最終確定了一件事。
他和薛原接吻了,并且被邢譽川正好撞見了。
這件事他現在也不知道該從哪個角度去煩,他和薛原?薛原的態度一開始就很明顯,是他沒拒絕。邢譽川?他說不清他是真的沒認出來邢譽川,還是故意沒認出來。
最后,他決定下回說什麼也別去喝酒了,喝完頭疼不說,還容易惹麻煩。
——薛原怎麼樣了?
戚寧玉忽然想起來這個問題,連忙找到手機給薛原打電話,通了好半天沒有人接,他正擔心是不是出什麼事時,那頭傳來了薛原沒睡醒的聲音。
“阿玉?幾點了?”
“沒什麼,你繼續睡。”
薛原忽然笑了一聲,“你專門打電話來聽我的聲音,是想我嗎?”
戚寧玉一時不知要怎麼解釋,薛原又笑了一聲說:“你沒事就好,等過幾天我再找你。”
戚寧玉聽得莫名其妙,但薛原已經掛了,他發現薛原總是說完想說的就掛電話。
不過確定薛原沒事,他也沒想太多,回去床上睡了一會兒,到點他起床,如常去上班。
到集團之后,戚寧玉先把車還給了雷森,雷森過了一晚上仍然不放心地問他,“昨天,沒發生什麼事?”
戚寧玉有點心虛,面上平靜地回答,“沒事。”
雷森看著他言又止,最終還是選擇不問,回去繼續工作。到上午結束,他們一起去食堂吃了午飯。
下午李薇和他說車修好了,他正要去檢查車時,邢譽川的一個書來找他。
“邢總新招了特助,他說你對特助的工作最容易,你去一起面試。”
戚寧玉下意識想拒絕,可頓了頓又同意道:“好,我等下就去。”
他先去檢查了他的車,接好后再才上樓去。
邢譽川一上午沒出現過,工作部聯系都沒上線,大約是昨天被氣得不輕,戚寧玉以為他今天不會來了。可等上樓去后,發現邢譽川沒事似的坐在辦公室里。
他敲門進去,邢譽川抬眼朝他看來,語調平靜,“寧玉,你來了,走吧。”
戚寧玉下意識瞅了邢譽川兩眼,邢譽川和他想象的反應不太一樣,甚至和他認識的邢譽川都像是變了個人。
邢譽川是這麼好說話的人?他都把人送進派出所了,竟然沒有生氣?
戚寧玉只疑了一下,沒打算多問,跟在邢譽川后去了辦公室的會客區,見到了前來面試特助的人。
人事總監遞過來一份,面試人舒婧妍,今年34歲,已婚。
有一個6歲的兒子,得了白病,現在正在等待合適的骨髓移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