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駒離開黃家,回家跟媽打了聲招呼,就拎著一個酒壇子去供銷社。
這些日子賣杏條和臘條,掙了十八塊錢。給母親十五塊,自己上留了三塊錢。
花了一塊五,買了三斤酒,就到了北大的二姨家。
酒自然是給二姨夫的。
這些天在二姨家晾蛤蟆,總要表示一下。
二姨家裡的經濟狀況,對於外界來說,幾乎是個謎。
有人說他家富裕,有人說他家很窮。即使親戚之間,說法也不一。
不過,在林駒看來,二姨家在這個時代是個形富翁。
證據有幾個。
一是二姨夫在解放前是做生意的,有經濟頭腦。
當初二姨夫有幾千畝山林,當然現在沒有了,都被沒收了。這樣的人,頭腦靈活,敢於冒險,不會甘於貧窮。
二是林駒以前到二姨家的時候,經常會看見這裡有一些藥材等山貨,這就是二姨家的外快來源。
三是二姨家吃的很不錯。雖然現在是農民,但是經常吃細糧。
這證明他們有錢花高價從黑市上買細糧票,再買細糧。
四是二姨家在這個很有人來的山裡,卻有一個半導收音機,這證明二姨夫非常關注外面的信息。
最後的證據,就是他前世的經驗了。
等到允許做生意的時候,二姨夫就到綠江城裡去開了一個大飯店,本錢都是自己的,沒有跟任何人借。
林駒後來下海做生意的時候,還曾經跟二姨夫借過本錢。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林駒覺得,二姨夫就是這種人。
二姨家無兒無,只有二姨夫和二姨兩口人。
在林駒的前世,兩人老了的時候,就去了養老院。後來去世的時候,還是林駒家給發送的。
當地人的語境裡,“發送”就是辦理後事的意思。
此後每年的清明、七月十五、十月初一、過年,林駒家都要給二姨和二姨夫上墳。正月十五的時候,還要給送燈。
當時送葬的時候,還是林駒哥三個給當的孝子,摔的泥盆。
林駒把酒給二姨夫的時候,二姨夫高興地接了過去。
“駒子孝敬,心裡有我,好,今晚兒就在這裡吃飯,咱爺倆好好喝一盅”。
“駒子,你花這錢幹什麼,家裡還有酒。有錢了給你媽”。
“二姨放心,我就留幾塊錢,剩下的都給我媽,過兩天蛤蟆賣了,也給我媽”。
“這就好,蛤蟆賣了,你們家就緩過來了,等你爸和你哥把錢拿回來,就寬松了。過上兩年,就能給你哥娶媳婦”。
“你哥之後就是你了”。
“二姨,我將來上大學,娶媳婦不用家裡管”。
“家裡不管誰管?到了城裡,也不容易,一天也離不開錢。不象在農村,只要有糧食,沒有錢也能過”。
“再說了,家裡不出點兒錢,方家裡也瞧不起,你將來也抬不起頭來,說話也不氣”。
二姨這些話,在林駒前世的時候,母親趙傑英也經常跟他說。
不過他當時二十多歲,對於這些道理並不認同。
那個時候,他還是個至上主義者,認為只要有,剩下的一切都不是問題。
後來隨著年紀增加,才漸漸認可了這些道理。
現在聽到了二姨的話,就覺得有些親切。
聊了一會,林駒就到院子裡,整理了一下晾曬的蛤蟆。
主要就是整理一下形狀,把蛤蟆的前後捋順,在蛤蟆的上。
這樣蛤蟆幹了之後,蛤蟆的形完整,也不至於在運輸當中把損壞,影響賣相,同時還可以節省空間。
整理完之後,林駒就去幫助二姨夫整理菜園子的地。
現在土地雖然都是集所有,但是每家都有一些自留地,用於種植一些蔬菜。
由於北大這裡偏僻,極有人到這裡來,二姨夫就悄悄地在山裡開了兩塊地,種了一些玉米。
所以,二姨家幾乎從來就不缺糧食,即使在三年自然災害期間,都沒挨。
二姨準備的晚飯,主食是白面餅,副食四個菜。
一個是發芽蔥沾大醬。
發芽蔥,是去年秋天種的。因為是在白節氣前後種的,所以做白蔥。
長到一定程度移栽過冬,到春天的時候發芽長出來,所以做發芽蔥。
大醬是自己家做的黃豆醬,有一種清香的味道,老祖宗傳下來的手藝,沒有素,沒有添加劑,純天然的綠食品。
會做大醬,是這一帶人必備的手藝。談婚論嫁的時候,方是否會做大醬,也是一個重要的參考條件。
重要幾乎跟後世的方是否有陪嫁一樣。
區別只在於做大醬是技,陪嫁是質而已。
做大醬的傳統,林駒覺得跟這裡距離高麗國比較近有關。
在古代的高麗國,做醬是朝廷和民間的一件大事。
每年下醬的日子,國王甚至要舉行祭天儀式,為大醬祈福。
在他們看來,大醬的氣味好壞和制作是否功,跟國運切相關。
王室的宮都親自制作大醬,朝廷甚至還設有佐醬史,相當於欽差,到各地督促、指導大醬的制作。
這一點,在林駒前世的電視劇《大長今》裡面,表現得淋漓盡致。
第二個菜是醬。
這種醬,跟別的地方的醬的制作方法有所不同。
是把豬耳朵、豬頭、肘子、下貨等烀了,放到大醬缸裡。既是用這種方法來保存,防止**,也是讓醬味進到裡面。
吃的時候,既有香,又有醬香,非常可口。
第三個菜比較常見,蛋炒韭菜。
韭菜是自家地裡長的,沒有農藥化。
蛋是自家下的,吃的是草籽和蟲子,沒有激素和各種添加劑。
第四個菜就是燉蛤蟆,蛤蟆就是前幾天林駒送來的。
在林駒的前世,母豹子蛤蟆,一個賣到了二十元錢。
今天二姨燉了二十個,放在前世就是四百塊錢,也是有錢人才能吃得起的東西。一般的平民百姓,有問津。
飯菜都擺在炕桌上,炕桌有一尺左右高,就盤坐在炕上吃飯。
二姨把飯菜收拾利索,也上了桌,老三人就開始喝酒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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