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在風府城中停留了兩天,不是他託大,而是他與人約好在此地頭,只是應了一句老話,等雨停的時候雨往往不會停,等人來的時候人往往不會來,不知是路上遇到了什麼麻煩,與李玄都約好之人竟是遲遲不到。
不得已之下,李玄都打定主意,至多再等一天,若是還不來,他就只能留下早先約定好的暗號之後就此離去。
至於這一天的時間裡做些什麼,按照李玄都原本的想法,讓小丫頭在客棧的客房裡安心練功便是,只是小丫頭扭扭地表示想要去城裡轉轉,李玄都見可憐兮兮的樣子,再加上練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便帶離開客棧,去了城中的市集。
不過此時李玄都的心,遠不如他表面上看起來這般輕鬆。
畢竟如今他已經不再是當年一人一劍縱橫江北河朔的紫府劍仙,就算靠著所學龐雜,能夠越境斬殺玄元境的高手,可也就到此爲止了,只要有一個先天境高手出手,就能將他置於死地。
而青鸞衛作爲可以媲一個宗門的權柄衙門所在,其中不乏先天境和玄元境的高手,其中的左右都督更是歸真境的高手,且於刺探暗殺之道。當初帝京一戰時,四大臣中的其中一人就在一位歸真境高手的保護下,還被上任青鸞衛左都督功刺殺,這才引出了後來的承天門一戰,足足十餘位先天境高手在他出宮的必經之路上提前設伏,將這位歸真境的高手圍攻致死。
這次招惹上了青鸞衛,必然沒有那麼容易善了。若是一個不慎,就很有可能被他們堵死在蘆州境。所以李玄都爲了以防萬一,特意請了一位朋友在此接應他,只是朋友過時不到,卻又把李玄都架到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之中。
今天是最後一天,如果還等不到,李玄都就會帶著小姑娘離開風府,去往益府。
不過這些話,李玄都不會跟小丫頭提及半分,甚至在表面上也不會表現出半分,給小丫頭一種錯覺,好似青鸞衛吃了一個天大的啞虧後,就把那顆被打落的牙齒吞回了肚子裡,半點也沒有想要找回場子的意思。
一大一小悠哉遊哉地出了客棧,去往集市方向。
在路上,李玄都花了兩文錢給小丫頭買了串鮮紅滴的糖葫蘆,因爲人多的緣故,把駕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俗話常說騎在脖子上如何如何,這麼多年以來,真正能騎在李玄都脖子上的,小丫頭是第一個。
未人的小孩子就是這點好,可以在某種程度上逾越森嚴禮法而不被苛責,與不逾矩的老人們有異曲同工之妙,若是換一個豆蔻年華的大家閨秀,就萬萬不能騎在李玄都的脖子上,因爲那樣會被人看是有傷風化。
不過如此一來,兩人倒真的像是一對兄妹了。
“哥哥,你說那邊有沒有皮影戲?”
“有,不僅有這些,還有吹糖人的、泥人、變戲法的、演雜技的、耍猴的,想不想看?”
“想。”
“那就走著。”
李玄都架著小姑娘像一尾游魚似的在人羣中穿行,周淑寧只覺得目不暇接,一雙眼睛都不夠使了,甚至忘了吃手裡舉著的糖葫蘆。
兩人就這般閒逛了大概大半個時辰之後,周淑寧已經把一串糖葫蘆吃完,手裡還著一個糖人,是話本里的武將模樣,栩栩如生,讓人捨不得吃掉。
周淑寧舉著這個糖人,四下張,多有點意猶未盡的意思。
忽然李玄都停下腳步,張目去。
只見在人羣中突兀地出現一個老人,一布裳,腳高高挽起,腳上穿著草鞋,看這打扮像個田地裡的老農,可李玄都在看到老人的這一刻卻是周氣機流轉,劍意發。
這等如臨大敵的姿態,更甚於當初在太平客棧中面對錢行的姿態。
在李玄都向老人的同時,老人也隨之來。
兩人的視線隔著人影重重匯,李玄都只覺得自氣竟是有沸騰之勢,他不聲地運轉妙真宗的清心訣,方纔將其勉強制。
該來的終究要來,還是被青鸞衛咬住了尾。
這在李玄都的意料之中,只是比他料想中的要快了許多,按照他原本的估算,青鸞衛差不多要在中州邊境才能追上他,那時候他已經與那位前來接應的朋友匯合,自然無懼什麼。可現在他的境卻是,朋友未到,青鸞衛先至,頓時讓他於極爲不利的境地之中。
李玄都不知道這位沒有著青鸞服的青鸞衛到底是如何找到自己的,是通過玄之又玄的占驗卜卦?還是自己在什麼地方不小心留下了蛛馬跡?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對於李玄都來說,當下關口最要的是考慮自己能否勝過眼前的青鸞衛高手,又該如何。
雖然如今李玄都不復當年,但眼力還在,大概可以判斷出此人比起死在他手中的錢行相還要更勝一籌,大概已經到了先天境界的門檻,而且還是通法的好手。
周淑寧也看到了這個老人,臉上頓時流出驚恐的神。
固然不知道這個人的份,但是到李玄都的片刻張之後,也大致能猜出眼前之人來意不善,八就是那個夢魘一般的青鸞衛。
青鸞衛對於而言,簡直比地獄裡的惡鬼還要可憎嚇人。
李玄都輕聲道:“淑寧,下來。”
周淑寧畢竟已經踏足氣境,聞言後立刻一個後仰,向後空翻了一個跟頭,從李玄都的肩頭上輕飄飄地落地。
雖說此時街上熙熙攘攘,盡是來往行人,可卻沒有人注意到兩人的異常之,頂多是驚訝於小姑娘的手靈巧,不亞於那些雜耍班子裡的孩子。
李玄都束音線問道:“來者何人?”
老人輕輕一笑,以同樣的手段回答道:“從帝京來的。”
話音落時,李玄都上的衫獵獵作響。
站在李玄都後的周淑寧竟是被一撲面而來的勁風向後退數步,差點就要一屁坐在地上。
不見老人任何作,僅僅是氣機外泄,便讓才氣境界的周淑寧哪怕躲在李玄都的後,也承不住這力,可見老人的修爲之雄厚。而這份氣機外泄僅僅是針對李玄都和周淑寧,又不涉及旁人分毫,可見老人的修爲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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