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醜哭
骨團圓,原本就是這世上最好的事。
平西侯高興,便多飲了幾杯,不多時便滿面飛紅,有些神志不大清醒起來。
世子蘇哲端見老爺子有些醉了,便在近前替父擋酒,“父親年紀大了,醫正叮囑過不能多喝。”
他無奈地道,“可他偏不聽勸,這回好了,姑母來了,侄兒懇請您幫忙勸著一點。”
老太君從前酒量也很不錯,但近幾年來一沾酒就頭暈,深曉其中之苦,便不準平西侯再喝。
大將軍和五郎便與蘇家的幾位老爺聊起了盛京城裡的時事。
崔翎對朝政不興趣,又擔心換了新的地方,兩個孩子會不大習慣。
正猶豫著是否要開口請辭,卻聽到世子夫人戎氏親切地問道,“侄兒媳婦是不是記掛著兩個小的?”
連忙點頭,“嗯,怡兒尚好,珂兒素來有些皮,不曉得是不是又在折騰了。”
一歲多的小兒不上桌,便將一對孩兒留在了客院,由兩位孃照顧著。
若是在家裡自然千好萬好,可出門做客總是不方便,也怕兩位孃無所適從。
戎氏笑著說道,“我也是做孃的,最能會你的心。”
衝著席間一位招了招手,“芫兒,領著你五嫂嫂去安寧院。”
崔翎早先在正廳已經見過蘇芫,這姑娘生得不算豔,頂多也就只是清秀而已,但上卻別有一種淺淡清新的氣質,與盛京城中見慣了的名門貴不同,也和一路所見的西陵城不一樣。
看起來倒更像是江南水鄉長大的姑娘,猶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水仙。
便衝著蘇芫笑了笑,“勞煩妹妹了。”
蘇芫倒也不認生,不一會兒就和崔翎了。
親熱地挽著崔翎手臂,“五嫂嫂。跟我來吧。”
此時已經夜,黑沉沉的暮猶如墨緞高高地懸掛在天空之中,佈的星子卻格外明亮。
蘇芫領著一隊婆子和丫頭,打著許多燈。將這深夜的侯府照得如同白晝。
笑瞇瞇地指著前方,“五嫂嫂住的安寧院就在不遠,只要穿過這個湖心亭就到啦!”
崔翎暗暗吐了吐舌,“平西侯府可真大!”
這句話是真心的,就蘇芫說的不遠,來的時候可是走了一刻鐘呢。
是那個湖心亭的距離,看著就不近,走過去沒有小半刻鐘那是到不了的。
蘇芫咯咯笑了起來,“祖父說,西陵城的地價便宜。想要多就有多,不像盛京城寸土寸金,就算手裡有再多的錢,也買不到那麼大塊地皮。”
言語中頗有些得意,“五嫂嫂明日有空的話。我帶你到逛逛?侯府的園子很大,要是每一都逛過去,得逛好幾天呢。”
崔翎便點頭說好,看老太君的樣子來一趟不容易,指不定要在西陵城住個一兩個月的。
五郎上奉有皇命,說是要去探查什麼寧王餘孽的向,恐怕也不能老在這裡陪。
所以。蘇芫肯向拋出橄欖枝,是求之不得的。
好不容易經過了湖心亭,再穿過兩個院子就是安寧院了。
但崔翎卻忽然聽到不遠傳來人的泣聲,不甚清楚,影影綽綽。
蘇芫臉卻不大好看起來,皺了皺眉。“十一姑怎麼又……”
擡頭對著崔翎苦笑著解釋,“五嫂嫂不要害怕,那是我十一姑在哭。……”
崔翎猛然想起來的路上老太君跟說,平西侯這輩子什麼都好,唯一的缺憾就是最小的兒際遇不好。至今未嫁。
嘆了口氣,“哦,原來是十一姑。”
蘇芫有些驚訝,隨即卻又瞭然,“五嫂嫂也聽說過十一姑的事吧?”
眉頭鎖,眼中帶著深切的同,“十一姑所託非人,誤信了那西域男子的花言巧語,可嘆還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白白地浪費了大好的青春,還讓家裡人都擔心著。”
十一姑也曾是西陵城最的一朵花,爲平西侯的兒,既貌又聰慧,追求者甚。
可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竟然獨獨看中了一名從西域過來避難的西域男子。
平西侯爲人不拘小節,不在意什麼階級等級之分,不論是庶人還是平民百姓,只要有能力就可以贏得他的尊重。
可再不拘小節,他也不會將兒嫁給來盛朝逃難的西域男子。
且不說民族大義這種話,單隻那人避難者的份就足夠讓他反對了。
十一姑傳了平西侯的堅韌不拔和百折不撓,即使遭到父兄的反對,對那西域男子也義無返顧。
所以,選擇了和那人私奔。
然而雷雨夜西陵城外的葫蘆廟,十一姑沒有等來心的男人。
趕去他居住的地方詢問,才知道白日有一輛華貴的馬車將那人匆忙接走了,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給留,他就已經離開。
經此變故,十一姑便像是換了一個人。
總是神恍惚,時常囈語,毫無來由地發癲狂笑,有時候緒激還會吼,喜歡在半夜裡漆黑無人的時候哭泣。
這種境況之下,就算是皇帝的兒,也要愁嫁了。
十一姑無人問津,平西侯也害怕這樣的況到了人家家裡會到欺負,所以便一直養著。
一晃十年過去,十一姑從年豔的,蹉跎了二十五歲的老姑娘。
崔翎乍聽老太君說這故事的時候,還曾腹誹過,二十五歲在的前世可是最好的年紀,青春大好,如花朵開得正盛。
後來曉得這其中的糾葛,才能夠會老太君提起小侄時眼中的憐惜。
其實,誰沒有年輕狂的時候?
年輕時就算看走了眼錯了人,都不算什麼了不起的大事,重要的是能不能從這段失敗的中而出,重新找回自己。
很顯然。十一姑失敗了。
蘇芫見崔翎低頭不語,只是靜靜地邁著輕碎的步子跟在側,便有些不大好意思,“大半夜的。不提這些。”
笑著指著左側的屋宇,在稀疏的線中只能看到一圈影子,“那是我住的琉晶閣,五嫂嫂若是無聊,也可以來找我聊天。”
崔翎收回神,對蘇芫輕輕一笑,“你放心,我一定會來叨擾你的。”
很快便到了安寧院,如崔翎所料,果然還沒有踏進院門就聽到珂兒一陣媲男高音歌唱家的哭聲。孃哄個不停,院子裡一片飛狗跳。
小傢伙已經會說些簡單的句子了,一看到崔翎,便哭得更兇。
他一邊哭,一邊還要做出各種委屈的表。“孃親,孃親,抱!”
崔翎無奈地湊上前去,將珂兒抱懷中,“你又怎麼了?孃親出去前,咱們不是還說了不許哭的嗎?你是男子漢,流流汗不流淚。你看看妹妹,妹妹都沒有哭,你哭個什麼勁啊?”
一旁怡姐兒正怡然自得地坐在孃的懷中,睜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看著哥哥鬧出來的靜。
同樣是生的,還是一胎生的,兩個孩子的子怎麼就這樣不同!
珂兒便撅起來。指了指邊立著的丫頭們,“們……們……”
崔翎皺了皺眉,“們怎麼了?”
由於出門的關係,隨行的婆子丫頭雖然帶了一些,但到底不能和在家裡比。
爲了讓老太君一路上更舒服一些。所以崔翎自己這邊除了兩位孃之外,就只帶了木槿一個丫頭,其他的都是從泰安院裡挑的。
今兒在安寧院裡幫忙照看兩個孩子的,有幾個是泰安院的丫頭,還有幾個是平西侯府派過來的。
而珂兒指的,恰正是平西侯府的人。
周孃連忙道,“夫人,那兩位姑娘在這兒就只幫著幹些雜事,並沒有到珂哥兒半分。”
是個聰慧的,曉得雖是做客,但也算寄人籬下,外來的可不能得罪這些原來的丫頭。
萬一有點什麼,五爺和五夫人自然是不怕的,但們這些下人可招架不住。
泰安院來的丫頭婆子也紛紛點頭,“珂哥兒就是不想吃蛋羹,才鬧起來的。”
崔翎心中有數,一定是這個難纏的兒子又作了。
嘆口氣,對著被珂兒指著的兩位丫頭抱歉地說道,“我們家珂兒年紀小,不懂事,胡說話,還請兩位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兩位今兒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早有木槿將裝了金稞子的荷包遞過去。
那兩位本來就不覺得被個一歲多的小孩子指著有什麼大不了的,說起胡鬧來,們平西侯府的小主子那纔是箇中翹楚呢。
珂兒爺連話都說不清楚,又沒有告們黑狀。
何況其他的丫鬟姐姐都爲們說清楚了,還有賞銀,自然是千好萬好地出去了。
崔翎衝著珂兒板下臉來,神嚴厲地說道,“別看你年紀小,但也不能胡鬧,你指著人家無辜的人胡說八道,是從小就想要當個胡作非爲的謊話嗎?”
一直都覺得珂兒太霸道任了,可那些說教道理在他面前完全就沒有用,就算一時氣憤真的打了他,他皮實得很,常常打得手都痛了,他還衝著咯咯笑。
五郎教訓珂兒,可五郎本來就是兒子奴,自然是千不肯萬不肯的。
所以就養了珂兒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傲子,原本崔翎以爲他只是氣了一些,誰知道今日倒好,他竟然還學會了撒謊!
氣得不行,“說,你給孃親說說,那兩位姐姐到底是怎麼你了,你才這樣子?”
珂兒仍舊撅著,一臉無辜地著。
半晌,他小小的脣中出來一個字,“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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