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三年,臘月。
順天府,漁鎮。
大雪紛飛,天地素白。
夜濃郁,萬籟俱靜,唯獨街頭一座三進的大宅里,仍有人未眠。
將笄之年的,穿著一件雜兔長襖,里面套著半舊的布,頭戴一頂白帶護耳的圓形兔小帽,腳上踩著一雙厚實的千層底皮靴。
生生的小臉上凍出兩團圓圓的紅暈,微微皸裂。
躡手躡腳地避開守夜的婆子,輕輕地開封在柴房窗欞的木板,趴在滿是白雪的窗沿上,往里面瞅。
邊看邊的低聲問,道“珹哥兒,了吧,今兒有葷腥可以吃哦!”
“嗖!”凍得發紅皸裂的小手,將魚竿的一頭甩了過去,瞧著里面的人準確的調整了位置。
本是二十一世紀的普通社畜,無車無房無存款,在面試途中自行車的車胎扎了,喪氣之際恰遇多年不見的老同桌。
腆著臉蹭了個車,不想途中卻遇立橋塌方,滾石不斷砸向地面,擊起巨大煙塵。
石塊將路封堵,開車的老同桌即刻鳴笛示警,警告后面的車輛不要再前行。
接著,他們的車也被滾石砸中,老同桌想也不想的用護著,沒有半分遲疑。
他口吐鮮,也仍舊將護得牢牢的,背后是他的心跳。
老同桌品學兼優,聽說在瘋狂投簡歷的時候,人家就已經被評為文學院教授,可謂是前程似錦。
一事無的,哪里值得如此優秀的國家棟梁,舍命相救?
這是最后的念頭。
當再次醒來,就到了這里。
眼之所見,盡是古香古,連個攝像頭都沒有。
老同桌也不在邊了,不知他可還好?
若有機會,好想再見他一次……
收斂緒,不聲的弄清況,發現自己穿書了,為人氣作者程溁大大筆下的一名短命配,與同名同姓的涂橘。
書中的涂橘本是宦千金,卻命運悲慘。
從出生就被生母的庶妹掉包,好好的宦千金淪為商戶。
按理說士農工商,商戶自出生就比籍低賤,可如今的生父得罪了利用權勢,肆意貪污的權宦,慘死獄中,家資也被抄個干凈。
生母的庶妹房秦氏,當即就將埋藏數載的真相,挑挑揀揀的曝了出來。
涂橘宦千金的尊榮是半分未到,頃刻間就淪為罪臣之,還反口被扣上鳩占鵲巢的惡名。
漢代戴圣所輯的《禮記·曲禮篇》中說:八十九十曰耄,七年曰悼,悼與耄,雖有罪,不加刑焉。
簡單說就是,八、九十歲的老者與七歲以下的,即使是犯了罪,也可以不刑罰。
因此,那時若不是才七歲稚齡,便要同族人一起流放了。
要知道,大部分弱人,都會在流放途中死亡,本到達不了流放地。
而那些稍有資的人,則會為戍邊將士的玩。
房秦氏連忙接回了親,也就是主房清妍,并還寬容的接納了涂橘。
可面上將涂橘這個當做表小姐養著,但實則比婢都不如,連吃糠咽菜都不管飽,且雜事累活都一堆堆的。
實在是熬不住了,趁著上元節燈會人多跑了,卻半路遇上了拍花子的,九死一生才又回到房家。
時荏苒,一轉眼八年過去。
明年就要及笄了,也就是說自己很快就要出閣嫁人了。
房秦氏如何會放去過好日子?
倒是想故技重施,過那天高任鳥飛的小日子,可這個年頭沒有路引,隨便一個看城門的民壯都可以把人抓了送衙門,一但查清是罪臣之,怕是要補個流放。
倒是不怕苦累,可一個弱子流放,若是遇上幾個有膽的漢子,在注重貞潔的年代這輩子怕是沒法活了。
涂橘努力回憶著劇,為自己尋找活路。
就在攢了幾兩碎銀,準備避跡山居之際,終于在記憶中拉出一個不做主狗的男子。
此人便是恰好關在柴房里孱弱的年,這個人雖然在文中里筆墨不多,但卻對他有深刻的印象。
因為他與老同桌同名。
他姓嵇單名一個珹字,今朝十五歲,已有秀才功名,曾同已經認祖歸宗的房清妍,那個代替做了宦千金的主定下婚約。
嵇珹的父親狀元郎及第,但因朝廷賣鬻爵的風氣拒絕朝,便在民間教書育人,也算得上是一方大儒。
嵇珹按照父命來房府送節禮,順便商量婚期。
之前嵇府是房府高攀不起的清貴人家,心里自是一萬個愿意,可如今房府攀上了大權宦,私底下還花重金買到位,只待時機。
勢頭大好的房府,又哪里還瞧得上有名無權的大儒之子?
而且嵇珹因八字不吉,不得長輩看重,生母又在產子時崩而亡,府中由繼母談氏掌管中饋。
談氏的族兄便是權勢滔天的大權宦談瑾,與房秦氏私下達協議,只要房家幫除去嵇珹,就求母族賣給房家一個爵。
雙方一拍即合,且主房清妍的心里早有傾慕的男子,是以嵇珹的存在很是礙眼,便幫著母親設計他落水。
北方的臘月滴水冰,嵇珹落水后無人施救,自己力游了上來。
他的幾個隨小廝都是繼母安排的,被房清妍請去好酒好的伺候,早就忘記他們還有個主子了。
這番作之下,渾的嵇珹被關柴房,只待他“安然病故”。
不過嵇珹也是文中有名有姓的男配,自然了過去。
后來,他一生未娶,在為民除掉禍國殃民的大權宦,還百姓海晏河清后,便遁空門。
和尚好啊……不,世間污濁,空門純凈,謫仙般的年如何能被俗世污染?
若是嵇珹愿意讓給主替嫁,不僅能離房秦氏的掌控,將來還能坐富貴榮華,待忍過幾載,他遁空門,自然也不用小心翼翼地伺候他了。
關鍵是他無心,四大皆空,也不用擔心阻礙了誰家姑娘的姻緣,宅斗那些太燒腦了。
簡直,完……
是以,自嵇珹被關柴房,心中的小算盤就撥得啪啪作響,但凡一得空便地湊過來套近乎。
什麼寒的吃食,總之雜七雜八的將能弄來的東西,全部都用來送溫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