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夫人喜不自勝，言笑晏晏地迎了上去，滿臉都是意：“世子爺。”

葉清酌卻一如往常，冷著一張臉，看也不曾看菁夫人一眼，就進了屋中。

菁夫人忙跟了上去，卻似全然沒瞧見葉清酌的冷淡，淺笑嫣然地詢問著：“世子爺可用過飯了？妾讓人準備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葉清酌打斷了：“用過了。”

菁夫人的笑容一滯，不過只在片刻，便又笑了起來：“那妾讓人將飯菜都撤了，今兒個大年初一，世子爺想必也累了一日了，妾讓人準備熱水給世子爺沐浴。”

說完，才小心翼翼地覷了覷葉清酌的臉，見葉清酌雖然面無表，也並未出言拒絕，心神一，笑容更炫耀了幾分。

轉過吩咐著蘇婉兮和蝶釵命人去準備熱水，自己則陪在葉清酌邊閒閒地說著話。

葉清酌的手放在紫檀椅子雕刻著祥雲花紋的扶手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著扶手，眼中有些空茫之，也不知聽沒聽進去菁夫人的話。

唯有立在一旁的輕墨明白，那是世子爺在忍耐。

輕墨看了一眼菁夫人，復又低下了頭，心中暗自想著，這個人，實在是有些呱噪。這行絮絮叨叨說個沒完的，除了王妃，倒還沒見世子爺對誰能夠忍下去的。

蘇婉兮帶著丫鬟從淨房出來，微微屈了屈膝，行了禮道：“世子爺，夫人，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菁夫人站起來，面有些微紅：“世子爺，妾侍候您沐浴吧。”

葉清酌擡起眼來向菁夫人，目如夜空寒星一般，帶著幾分冷冽：“滾。”

菁夫人一愣，臉上滿是愕然，脣輕：“世子爺……”連一直低著頭的蘇婉兮都忍不住擡起眼來看了看葉清酌。

“我讓你滾。”葉清酌似突然失了耐一般，手指重重地敲了一下扶手，眉頭蹙了起來。

菁夫人心中委屈至極，好不容易盼來了葉清酌，卻不曾料到竟是這樣的結果，怎麼想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兒又惹怒了葉清酌。

只是瞧著葉清酌的神，菁夫人卻也不敢再多言，只得將淚水暗自嚥了下去，心中想著，無妨，葉清酌並未拂袖而去，等他沐浴之後，再好生賠個禮便是。

思及此，這才咬著牙應道：“是，妾這就退出去。”

說完，就同葉清酌行了禮，帶著蘇婉兮準備出門。

“等等。”葉清酌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菁夫人一怔，剛氤氳開霧氣的眼睛復又清明瞭起來，轉過的時候已經染上了幾許溫：“世子爺。”

葉清酌擡起手來，出食指指向菁夫人的右手邊：“你走，留下。”

菁夫人又是一愣，轉過頭朝著葉清酌指著的方向看去，就瞧見蘇婉兮滿臉茫然地站在那裡。

“你留下，服侍我沐浴。”葉清酌聲音仍舊冷淡，卻比方纔了幾許寒意，說完，轉就進了淨房。

蘇婉兮被葉清

酌突如其來的這一下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心下滿是疑，葉清酌究竟是要做什麼？

菁夫人的眼中已經染上了一抹憤恨，角翹了起來，卻是十足的冷峭：“世子爺喚你，還不趕進去。”

蘇婉兮苦笑，只怕這一回，這徹底被菁夫人記恨上了。

不知葉清酌心下打著什麼主意，如今不過是王府的一個下人而已，自也明白，的命拿在葉清酌手中，哪敢違抗，心思轉了又轉，只得同菁夫人行了禮，進了淨室。

淨室之中，因著浴桶裡面灌滿了熱水，氤氳開滿滿的熱氣。葉清酌背對著蘇婉兮站著，一不的，也不知道再看什麼。

半晌，蘇婉兮才聽到葉清酌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不帶毫的起伏：“給我。”

蘇婉兮咬了咬脣，低眉順眼地上前，走到葉清酌前面，蹲下子解下了他腰間掛著的玉佩香囊，又將墨的束腰取了放到了一旁，才又走到後將外袍了下來。

葉清酌厚重的外袍下面，只穿了一件月白綢的中，可瞧見裡面壯的子。

蘇婉兮垂下眼瞼，暗自揮去心中雜的思緒，將中除了。

葉清酌的子壯，沒有毫的贅，帶著微微的銅。

而後，蘇婉兮便顯得有些坐立不安地站在原地，不知當如何是好，正躊躇之間，就聽見葉清酌的聲音傳來：“怎麼？莫非你是準備讓我穿著子沐浴？”

蘇婉兮咬了咬脣，心跳得有些厲害，半晌，才靜下了心來，索就站在葉清酌後，將月白綢做的裡上面的帶子解開了，轉開了眼，將子了下來。

“世子爺，請沐浴。”蘇婉兮的聲音有些輕。

葉清酌哼了一聲，踏上了浴桶旁邊放置的木凳，擡腳了浴桶。

蘇婉兮這才暗自吁了口氣，取了澡巾來，走到浴桶邊，用澡豆塗抹在了澡巾上，才輕聲道：“世子爺，奴婢給您背。”

葉清酌並未應聲，卻坐直了一些，不再靠在浴桶邊緣。

蘇婉兮取了澡巾給葉清酌背，目落在葉清酌的後背之上，卻微微頓了頓。

葉清酌的後背上都是縱橫錯的傷疤，這樣的傷疤，蘇婉兮在父親和兩位哥哥上都瞧見過，最長的是刀劍留下的，小的是箭矢留下的。

自己第一次瞧見父親上的傷的時候年歲尚小，被嚇得哭了起來，父親反倒安，說這是男人上的勳章，唯有徵戰沙場的男子漢纔會有。

“沒吃飯嗎？力氣這麼小？”葉清酌微微蹙眉，聲音冷冷淡淡。

蘇婉兮撇了撇，對他方纔當著菁夫人的面那般做派，讓來侍候沐浴一事仍有怨言，聞言，只恭恭敬敬地回答著：“回稟世子爺，奴婢的確還沒用飯。主子聽聞世子爺要來，十分歡喜，命人做了一桌子的飯菜，奴婢心想著，等服侍了世子爺和主子歇下之後再去用飯。可是世子爺遲遲不來，主子好不容易盼來了世子爺，世子爺又說已經吃過了。”

聲音溫和有禮，言辭也十分恭敬，可是任誰都能聽出，這話裡面，帶著幾分怨懟。

葉清酌倒是不曾料到會這樣回答，卻忍不住勾起角笑了起來。

蘇婉兮以爲葉清酌會惱怒，卻不想竟是笑了，心中更是氣悶：“世子爺若是瞧不慣奴婢，儘可發落便是，何必用這樣的法子來罰奴婢。今日之事，菁夫人只怕對奴婢已心生不滿，日後奴婢的日子也斷然好過不起來。”

葉清酌眼中帶著幾分笑意，低著頭淡淡地道：“與我何干？我瞧著你這不過幾個月就從洗房的使丫鬟變了主子邊侍候的，本事可不小，這點小事，難道還能讓你爲難了不？”

“你……”話一出口，蘇婉兮才自覺不妥，心中暗自詫異，自己忍耐了這些日子，竟讓葉清酌三言兩語間，就激出了小子。

這並非是什麼好事，尤其如今是王府中一個小小的奴婢。

葉清酌輕笑出聲：“若是這點小事你都置不好，說什麼報仇，說什麼大事？”

言語之間，帶了幾分輕諷。

“世子爺說的是，奴婢自會盡力而爲。”蘇婉兮低下眉眼，神淡淡地應著。

葉清酌見蘇婉兮一副逆來順的模樣，也沒了打趣的興致，只微微閉了眼，靠在浴桶邊緣小憩，任由蘇婉兮爲他洗子。

約洗了小半個時辰，蘇婉兮纔將葉清酌喚醒了：“世子爺，洗好了。”

葉清酌輕輕頷首，挑了挑眉，猛地站起來，蘇婉兮沒有防備，被葉清酌帶起的水珠濺了一，衫盡溼。

蘇婉兮敢怒不敢言，順從地從一旁取了先前備好的裳來讓葉清酌穿了，才輕聲詢問著：“世子爺要在主子屋中過夜的吧？”

葉清酌轉過頭看了蘇婉兮一眼，沒有應聲。

蘇婉兮想著，若是葉清酌留下來過了夜，同菁夫人相安無事，菁夫人興許還會對不那麼刻薄，可若是葉清酌就此離開了，只怕事才真的不可挽回了。

葉清酌走到寢屋的榻上坐了下來，蘇婉兮這才吁了口氣，看他這做派，是要留下來了。

這般想著，蘇婉兮才連忙上前給葉清酌到了熱茶：“奴婢去請主子進來服侍世子爺。”

“不必，就你在這兒服侍著，我小憩一會兒。”葉清酌說完，竟自顧自地靠在榻上閉了眼，倒似乎睡了過去。

蘇婉兮又被這樣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了一跳，這葉清酌分明就是在同做對，分明就知曉，他這樣做，菁夫人定不會輕饒了。

不行，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蘇婉兮聽著葉清酌的呼吸漸漸輕了幾分，似乎已經睡著，咬了咬牙，悄無聲息地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腳步還未邁開，就聽見了葉清酌的聲音從後傳來：“去哪兒？過來，在旁邊尋個凳子坐著。”

蘇婉兮心中怒極恨極，卻不敢違逆了葉清酌的命令，只得應了聲，在離葉清酌最遠的那凳子坐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