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中提倡學生住宿，也有數家近的學生選擇走讀。除了必須上晚自習外，走讀生可以不參加每天5：30的早自習和早，只要8：00坐在教室上就可。

但遲意作為走讀生，這天早早地來了學校，一方面是爭分奪秒追趕班級進度，一方面是醫生說運有利于增強免疫力。戴著口罩坐在最后一排，背誦的聲音也小，直到早鈴響，班上同學陸續往教室外走，才注意到。

遲意平時在班里和江潤如走得近，一起去超市去書店，下午江潤如不和李恩宇他們去校外吃飯的話，便會和遲意結伴。

跑步的方隊五人一排，生剛好湊了兩排。遲意突然加進來，被臨時安排站在了第三排最左邊的位置。右邊四個是男生，尤為矚目。

一圈400米，一共跑兩圈。往常時教導主任掐腰站在場中央，大多數班級班主任也在陪跑，前后兩個方隊間隔一兩米的距離，跑步的速度把握得正合適。

但今天教導主任給所以班主任開急會議，沒了老師監控的場，就跟撒潑的羊群沒區別，本不用狼追，躥的那一個快。

還有一圈半的時候，領跑的班級被燎了尾似的，突然提速，后面班級追趕得苦不迭。

“六班這群畜生，為了口吃的真是不要命。”

遲意運細胞不好，八百米跑到后面兩頰緋紅，氣吁吁，覺自己渾在冒汗。聽到側男生的話，抬頭看了眼。恰好是跑道的轉角，這一抬頭，便看到前面隊伍的最后一排。

準確地說是站在最后一排最左側的江遂。

他竟然也在。

風灌滿年的外套，漫過地平線的朝旖旎四泄，他跳躍的影被拉得老長，浮掠影地過遲意目之所及之，卻無比清晰地被銘記住。

遲意忘記了灌鉛般邁不的雙，忘記了出門時哈氣連天的困倦，忘記了騎到半路電瓶車意外氣的胎，忘不掉熱話多令不能專注背單詞的出租車司機。

江遂仿佛那顆吃苦藥后被獎勵的糖果，了日后早起的唯一念想。

“終于跑完了。”周圍不知誰說了一聲，隊伍自覺解散。

遲意只是稍微停了一步，視野里江遂的影便被四面八方涌來的人流沖得尋不見。

越來越多的班級跑出場的區域，步子或加快或放慢三三兩兩擁簇著往餐廳的方向去。

遲意只覺雙發，嗓子干得直冒煙。被熱浪與聒噪裹挾著，心里想的卻是明天還要來跑。

江潤如和李恩宇進教室時，見到遲意已經坐在位子上晨讀。江潤如一進門就坐到江潤如前桌的椅子上，面朝后，書包也不摘，任由書包帶子著到臂彎搖搖墜地掛著，喋喋不休地開始說昨晚看的小說。

遲意安靜地聽說著，把在學校餐廳買的燒麥分給。

“二食堂的嗎？”江潤如嘗了口，立馬彎起眼睛，說話含糊，“名不虛傳。”

四中為了學校的葷素搭配，各大檔口的餐品琳瑯滿目，拍一部“舌尖上的四中”也不為過。像只有早餐供應的燒麥，本就歡迎，走讀生很難吃到。

江潤如想起來問：“你也住校嗎？”

遲意：“也？你要住校嗎？”

江潤如擺手：“不是我。是阿遂前幾天辦了住校手續。”

“他家住的很遠嗎？”

“也不是。是方便中午有個地方睡午覺。”江潤如撓撓頭，又問，“我還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呢？周末的時候我們去逛街。”

遲意低眉，安靜地翻書，猜想陳予沒告訴他們家租了他房子的事：“我沒有住校，現在住在蘇麻離青胡同。”

“好巧！”江潤如一驚一乍，被一旁看書的李恩宇瞪了眼，立馬做了個鬼臉，“我們幾個小時候也住在那邊，不過后來搬走了，但經常去那玩。既然你也住在那附近，周末我們見面就很方便了。”

想到周末江潤如十分開心，又咬了口燒麥，再次夸贊：“之前就聽陳予說這有多好吃多好吃，今天終于吃到了。”

李恩宇無語地瞥一眼：“你就聽他吹，他早上不遲到就不錯了，還能有空吃二食堂的早飯？”

江潤如一吃到好吃的東西就喜歡搖頭晃腦：“他吃阿遂剩下的啊。”

遲意安靜地聽著江潤如和李恩宇拌，莞爾道：“你喜歡的話我明天多買幾個留給你。”

“贊！”

時間一過七點，教室里漸漸傳來朗朗讀書聲。

遲意落下的課程多，經過預習勉強應付課堂提問，但知識吸取得不全面。還是借了班上同學的筆記重新梳理了一遍知識點。畢竟高考題目百分之八十是基礎知識，這一遍學習尤為重要。

早晨吃了冒藥的緣故，這會有些犯困，晨讀一結束，便趴在桌子上一邊在大腦里過剛剛的知識點，一邊打算趁課間十分鐘瞇一會，忽聽前面有同學喊：“遲意，有人找。”

現在還沒開始上晨讀，教室里嘈雜熱鬧。有生激地在說“江遂”的名字，一個勁地往門口瞅。遲意頂著無數道視線，茫然地走到了門口。

找的人是江遂。

學校藍白的校服在他上格外好看，因為是剛秋，學校統一的冬季外套搭著夏季短袖穿，領口的紐扣被系的一不茍。

“遲意嗎？李老師讓你去辦公室。”四周雜音水般退去，遲意耳畔落針可聞，江遂的聲音清晰明朗。

聽遲意低聲說了謝謝，江遂微一點頭，越過離開了。

遲意剛從要睡沒睡的狀態中醒來，遭刺激，大腦有些懵，站在原地愣了好幾秒。

江遂走到后門的位置，被孔明月喊了一聲。

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孔明月甜的撒聲遙遙地傳來。

遲意收回視線，抬步往辦公室方向走。

每個班級走廊欄桿前，總三三兩兩聚著學生，他們青、好，越小心翼翼的言行間越藏著不足為人道的悸。

遲意不過是蕓蕓高中生中的一員。

遲意站在辦公室門前，清除雜念，敲了敲門：“報告。”

遲意沒想到宜佳禾在這。畢竟在以前學校，宜佳禾總有各種理由缺席的家長會。

連以前班主任林向榮都說：“你母親還善良，生怕來造其他家長的自卑心理。一般都是績不好的學生家長不愿來，像你這回回考試績名列前茅的學生，兩個家長該爭搶著來人羨慕的。”

“進來。”老班和宜佳禾聊得很愉快，看上去氣紅潤，喜上眉梢的。

倒是宜佳禾，張兮兮地把拽到跟前打量一番：“你臉怎麼這麼紅？是冒還沒好嗎？”

“沒。”遲意心虛地捂住臉，企圖用手背給自己降降溫，澄清，“我剛剛跑過來的，已經不燒了。”

宜佳禾了的額頭：“你這孩子太學習了，生怕會耽誤下學業。”

李華說：“剛轉學怕請假耽誤進度的態度是好的，老師很欣。但不舒服還是要請假的。”

“知道了，謝謝李老師。”

“聽說你們歷史老師有意推薦你去博館當志愿者。這個活正規，對于學生培養興趣和擴展知識面都很不錯。你興趣的話可以去試試。”李華說起來。

遲意打小對老師有一種敬畏，作規規矩矩的，說話聲不大：“我周末因為冒，還沒來得及去看展覽。”

李華還以為是家長怕耽誤學生學業，從中阻攔，便轉頭做宜佳禾的工作：“遲媽媽，我剛剛說的這個志愿者是雙語服務，很鍛煉學生的英語口語和社能力。去年我帶高一時，也選拔了不像遲意這種績優秀的學生。”

李華隨手拿起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宣傳頁和報名單，遞給看：“剛剛你來辦公室見到的那個男生就是來問我要報名表的，他江遂，是我們學校理科班的年級第一，江遂。江同學每年寒暑假都去博館擔任志愿者。”

遲意在班主任提到江遂的瞬間，驟然抬了頭。

宜佳禾接過彩頁看了看，配合地接話：“是嗎？”注意到兒的反應，還以為遲意是興趣，便說，“遲意是喜歡歷史的。我一直想送出國念書，所以從小有請專業老師培養英語口語。自能力是沒問題的。”

夸完兒，宜佳禾看向遲意。

不等宜佳禾開口，遲意迫不及待道：“我想去。”

李華擔心宜佳禾看輕這次活，又說：“周末遲媽媽陪遲意去展覽看看再決定也行，報名截止到十一月，可以慎重決定。”

宜佳禾問遲意：“需要先看展覽再定嗎？”

“不用。”遲意抿，懊悔自己反應激烈，緒暴得太明顯。

好在遲意打小獨立，宜佳禾并沒多想。李華又簡單說了說四中和班上的況，才放宜佳禾和遲意走。

遲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宜佳禾這回主來見老師的緣故，還是剛剛把從教室喊出來的人是江遂，又或者是有機會和江遂一起共事，而且用到的還是自己擅長且熱的歷史，總之從辦公室出來時，心十分愉快，有一種大病初愈的暢然。

出教學樓的路上，遲意聽到宜佳禾教訓道：“要不是我在家看到你喝剩下的退燒藥，還不知道你發燒。”

遲意愧疚：“我不想你擔心。”

宜佳禾又說：“我看別的家長來學校都得給孩子帶點水果便當什麼的，我也沒準備。晚自習放學你早點回來，我帶你去吃小龍蝦。”

“宜士，我冒剛好。”遲意不滿地控訴。

宜佳禾哪里會聽的：“沒有什麼是一頓小龍蝦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頓。”

說話間兩人走出教學樓，景觀大道整潔開闊，對面是學校的生活超市和書店，宜佳禾張著慨道：“真好啊，等有空你帶媽媽逛逛校園，畢業太久看著高中男生生青稚的臉龐就覺得自己也年輕了不。”

遲意隨宜佳禾張的作偏頭，在書店門口看到了一高一瘦兩道出挑的影。男生手里拿著兩本花花綠綠的練習冊，翻著不知說了什麼，生手背在后，邊聽邊很用地點頭。

宜佳禾嘖了聲，評價：“真好啊。現在學生值高。”

遲意不忍開口：“就是孔明月。”

宜佳禾沉默數秒，目輕飄飄落向旁邊，試圖扯開話題：“旁邊男生也是你們班的嗎？”

“是理科班的，年級第一，江遂。”

宜佳禾自失憶，不提方才的尷尬，挑挑眉，頗為贊賞道：“喲！學霸長這麼好看。”

遲意回教室沒多久，孔明月抱著一本書蹦跳著從后門進來。遲意低頭圈畫卷子的考點，聽到孔明月和小姐妹的聊天：“你去書店了呀？”

“我英文有點偏科，江遂說這套題適合我。”

“真羨慕你有這麼優秀的表哥。”生親昵地孔明月的肩膀，“江遂的英語經常拿滿分，有什麼經驗也和我們分一下嘛？”

孔明月說：“好像是他看劇、看NBA的原因吧。”

“劇哪有日漫好看。還有籃球……我可是一點也不冒。”不知不覺間話題聊到，“誒咱這學期快要舉行籃球賽了吧，你表哥上不上場？”

“應該會參加吧。去年他在籃球比賽上打高年級差點都贏了。”

生夸張地驚呼幾聲，轉頭去問委籃球賽的時間了。

理科六班，江遂回到座位。陳予了個懶腰，子后仰靠在墻上，椅子兩條著地，晃啊晃，仰頭看了眼黑板旁的掛鐘：“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江遂：“幫老師去一班找了個同學。”

陳予哦了聲，隨便撿了只筆轉起來：“梁哥說周末在店里過生日，你記得準備禮。”

“好。”

江遂從陳予手里把自己的那支筆出來，將夾在課外書扉頁的報名表拿出來展開，平折痕。

陳予探頭看看，問：“博館志愿者？”

江遂嗯了聲，略掃了一眼要填寫的容，和往年大相徑庭。

“每年假期你都不跟我們一起活，搞得像我們孤立你似的。”陳予拿了本書頂在指尖轉，懶洋洋地偏頭看向走廊。

飛速轉的書本將投室大好切割出斑駁的影，一縷一縷地掃過江遂年人獨有的清俊臉龐。

姓名那欄只填了個三點水的偏旁，懸在報名單上的筆尖停住，江遂不知想到什麼，將筆帽蓋上。

陳予視線落在天井對面的班級，著一口不溜秋的京腔：“誒你剛剛去一班見到李恩宇同桌了嗎，是不是長得特別白。”

江遂把報名表收到了桌里，嗓音涼，浸過冰般冷淡：“沒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