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吧, 哥哥抱。”

江硯把手遞給，遊樂場的璀璨燈斂在他後, 像是王子從話故事裏走到麵前。

簡直人間絕，眾生瞬間黯淡。

顧桉深吸了口氣平複自己的小心跳，慢吞吞地想：你長這麽好看，本就是在耽誤我你知道不知道呀……

江硯不聲掃了眼顧桉所的地理位置。

小姑娘坐在木馬上，抱救命稻草一樣抱著那桿，子小小一團，像個無人認領回家的小朋友。

他抿起角, 第一次犯了難。

……這要怎麽抱。

遊樂場的工作人員開始清場, 顧桉心說沒啥大不了的，不就是抱一下嘛，於是大義凜然道：“來吧！”

江硯怔了下, 然後就看到顧桉鬆開欄桿朝著他張開手臂, 一副兒園小朋友等到家長來接撒要抱抱的樣子。

瓷白的小娃娃臉漲得通紅，連帶耳朵和脖頸都變了，眼睫躲閃不敢看他。

顧桉用盡所有勇氣說完那兩個字, 整個人像是被拔了氣門芯，開始以眼可見的速度癟下去。

快點抱嘛！

皺著小眉直發愁。

不然我就要開始害了呀！

就在這時，麵前的人靠近，他上的味道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璀璨燈都消失在他後，幹淨眉宇近在咫尺。

他單手落在後腰, 微微施力就把從木馬上抱了下來，完全是抱小朋友的那種抱法。

位置高，他相對低一些，所以當抱住他脖頸, 倒更像是一個撲進他懷裏的姿勢。顧桉右手攥著自己左手手腕，下抵在江硯清冽幹淨的頸側。

失重的瞬間其實非常短暫，但是他上冷淡好聞的味道，他頸窩的溫度，還有頭發茬落在耳側的，都有些久久揮之不去。

世界好像突然安靜，黑夜變得靜謐甜，目所及之星點點。

直到腳尖落在地上，失重的覺消失，還腦袋缺氧發著兔子愣。

江硯手後腦勺，“嚇傻了？”

顧桉還沒從剛才猝不及防的抱抱裏緩過神，過了好半天，臉頰的熱才褪去，狀似不經意地小小聲問了句：“哥哥，我重嗎？”

完全就是個蚊子嗡嗡嗡的音量，糯聲線含糊在嗓子眼，江硯個子太高，隻能彎腰湊近耳邊。

顧桉對於他猝不及防的靠近毫無招架之力，眼前，他下頜白皙偏瘦，睫羽一樣覆著，“你說什麽，哥哥沒聽清。”

“我，重……嘛？”

顧桉說完，似乎突然對自己的菠蘿斜挎包產生濃厚興趣，小腦袋瓜都快到脖子裏，低垂著不敢看人。

嗚嗚嗚早知道今天就不大吃特吃了！

這樣抱起來……好像還稍微瘦弱一點點……

聽見一聲帶著氣音的輕笑從頭頂落下。

當抬起頭，果然看見江硯眼角微微彎，笑意從眼尾漫至角，淺淺的梨渦異常人心。

“你笑什麽呀？”

江硯垂眼看，顧桉倒背著小手走路，莫名其妙有些老幹部風，娃娃臉板著，看天看地看風景，就是不看他，倒是不停下：

“如果你覺得我重的話，那是因為我早上吃了三個黃包和一大杯牛，午飯又吃了麻薯、糍粑、還有火鍋，剛才玩累了，我不是還讓你買了一大杯可樂嗎……”

顧桉角頓了一下，又補充，“噸噸噸噸，一口氣喝了！”

眨著那雙圓眼睛，喋喋不休。

很吵，但是很可。

突然之間，他麵前鑽出一個茸茸的可腦袋，腦袋主人認真問他：“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江硯垂眼，眼眸深盡是幹淨明亮的笑意：“嗯？”

這個“嗯”的發音是不是有點過於寵溺……顧桉無辜被電到的小耳朵，手指攥著菠蘿斜包的帶子，“所以我不重，是我吃掉的食重。”

“我說的是真的！”

江硯這次真的被逗笑。

眼睛彎起流暢的弧度，眼尾溫上揚，星星不敵他眼眸萬分之一幹淨明亮。

像個恣意明朗的年，年角梨渦淺淺，盡是溫。

原來江硯不笑的時候高冷冷麵警一個，笑起來卻更加招人，是能勾魂的好看。

顧桉臉紅心跳，被暴擊得找不著北，直到大帥哥在麵前彎下腰，手撐在膝蓋看。

江硯問：“顧桉，你今年多大。”

顧桉著頭皮回答：“十七歲，怎麽了呀？”

他彎著眼睛看，睫長而溫，羽一般。

往下，鼻梁直如劍刃，角牽起的弧度似乎有些無奈。

手覆在發頂了，跟顧楨那種恨不得把頭發禿嚕炸的法完全不一樣，作很輕很溫。

他直起，清冷聲線帶笑，“可哥哥怎麽覺得你一直像個小朋友。”

小朋友已經徹底傻了。

這！誰！招！架！得！住！

從遊樂場到家很近，地鐵三號線直達。顧桉一路上規規矩矩，手乖巧放在膝蓋，肩背直地像軍訓時練坐姿。

有些人有些畫麵完全不敢細想。

一想心髒就跟要跳炸了一樣……

晚上回到家，噔噔噔跑回小閣樓，才敢把這一天所有畫麵小心翼翼悄悄回想，像是翻開最喜歡的繪本一般。

拿出手繪板。

江硯拿槍擊的樣子。

江硯把從旋轉木馬上抱下來的樣子。

江硯彎腰看，說怎麽一直像個小朋友的樣子。

最後一張，是字圓滾滾的心願清單，分別列著：

男朋友

牽手

親親

抱抱

“抱抱”後麵的小方框，多了一個昂揚的小對號，表示目標達。

收起手繪板，撲向蓬鬆的棉被，拱形窗外星河燦爛。

每次想到他，就畫一格漫畫。

是不是等漫畫裏的小男孩小孩在一起了，也就可以把這個人變男朋友了呢？

-

翌日，江檸約顧桉出來，流問題。像們這個年紀的小生，明明沒有什麽經驗，卻都被邊的人曆練得像個大師。

兩人約在小學生最的甜品店，江檸點了兩份黑糖珍珠冰激淩，大老遠就看見顧桉，穿簡單的薑黃T恤和牛仔背帶，上背著菠蘿斜挎包，像一朵行走的棉花糖。

棉花糖不知道皺著眉在想什麽，小臉圓鼓鼓，白得發。

江家軍警世家，江檸看外表是個妹子，其實心非常爺們，見到顧桉這種小可就保護“蹭蹭蹭”往外冒。

所以在聽說顧桉有喜歡的人的時候——

第一反應是會不會被人騙；

第二反應是自己辛辛苦苦嗬護著的小白菜不知道要被哪頭天降大運的豬拱走；

最後就是……想去胖揍那頭豬。

顧桉看到黑糖珍珠冰激淩的瞬間，眼睛都直了，沒忍住吞了口口水。

是！珍！珠！哎！

已經足足十個月沒有吃過的亮而圓潤的珍珠！

單是看著就知道口糯Q彈！

更別提還淋了一層黑糖！

下麵是香濃醇厚的冰淇淋!

嗚嗚嗚這是什麽神仙搭配！

“我不可以吃珍珠。”顧桉忍痛把自己的冰激淩推到江檸麵前，一分鍾都不能多看、多看一眼就想據為已有，“你把珍珠都撈走！撈走！”

那樣子簡直如臨大敵。

江檸不著頭腦，但還是照做：“你不是最喜歡吃珍珠了嗎？”

“嗯。”顧桉嚴肅道，“但是我之前去寺廟，求哥哥和那個人歲歲平安，說過再也不喝茶不吃珍珠。”

得是多喜歡多重要。

才願意用自己最喜歡的東西換。

江檸把珍珠都撈出來，把冰激淩推回顧桉麵前，“昨天玩得開心嗎？”

對麵小姑娘眼睛立馬亮了，比剛才看到黑糖珍珠還亮，小虎牙歡歡喜喜冒出尖兒，“開心！”

江檸被萌得肝，剛要手臉，就見顧桉又皺起了眉：“可是……我覺得他像是在帶孩子。”

“舉個例子？”

“他跟我說話的時候會彎下腰，語氣也像和小朋友說話……”顧桉撓撓頭，看看江檸，繼續說，“還問我怎麽老是跟個小朋友似的……”

“這才對嘛！”江檸放下手裏的冰激淩，“說明人家警察叔叔三觀正啊！他如果長得真像你說的那麽好看，人又那麽溫，要是想騙你，勾勾手指就好了。”

江檸對那頭天降大運來拱家小白菜的豬，好值蹭蹭蹭點滿。

“旋轉木馬不是壞了嘛，他把我抱下來，用的是這個地方……”顧桉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就手腕搭在我腰上，手都沒到……”

“長得好看，個子高，格溫，還這麽有分寸，”江檸眼睛瞪大，“這是什麽極品好男人啊！他還有單的好朋友嗎？”

聽到自己好朋友誇自己喜歡的人，顧桉忍不住彎起角。

“快點長大啊寶寶，年齡才是最大問題。”

顧桉默默攥拳，把“追江硯”列為年後第一件事。

兩人吃完冰激淩，百無聊賴，江檸提議：“去看電影？”

顧桉點頭，屁顛屁顛跟上。

兩人站在電影院，江檸給顧桉分析，“你看呢，你現在要是看那些談的電影，保不齊又要想起那個人，越想越惆悵，所以咱們不看片！”

顧桉迷迷瞪瞪點頭，就差在臉上寫上“我很好騙”幾個字。

“那個恐怖片看著賊刺激，評價好像也很不錯！何以解憂？唯有恐怖片！走！”

晚上七點，顧桉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德牧的陪伴下，把家裏所有能開的燈都打開，可是當天真的開始暗下來的時候，心還是不可避免提到嗓子眼兒。

窩在沙發，裹了小毯子給顧楨發微信：【哥哥，你幾點回家呀？】

那邊回了讓雪上加霜的幾個字：【後半夜。】

窗外天已經完全黑下來，風聲蟬鳴在眼裏都變得詭異，電視機裏像是藏了不可言說的東西，就連去衛生間看到鏡子都閉著眼睛。

就在這時，眼前突然漆黑一片。

！！！

什麽屋偏逢連夜雨啊！

我看你就是想嚇死我小顧桉！

下午和江檸手拉手在電影院看過的節，現在一幀一幀零點五倍速在腦海循環播放，脊背發涼，總覺有若有似無的風。

嗚嗚嗚我再也不看恐怖片了！

顧桉手指揪著小毯子，甚至都不敢從沙發上下來去找蠟燭，就怕黑暗中被什麽東西到捉住……隻癟著角蜷一團，腦袋深深埋進手臂。

不知過了多久，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睡著，門鎖轉開的聲音響起，顧桉瞬間警惕看向門口，像隻到驚嚇的貓咪。

眼睛還不能很好聚焦，大腦仍於混沌之中，隻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的黑影進來，黑影站在黑暗中凝視著，顧桉瞬間連氣都不順了。

“怎麽不回房間睡覺。”

黑影聲音很好聽，冷冰冰的，很悉。

顧桉簡直要哭了，哭喪個小臉說：“我白天和同學去看電影，恐怖片……”

江硯皺眉：“為什麽看恐怖片。”

顧桉煞有介事歎氣：“心不好，轉移注意力。”

江硯：“為什麽心不好。”

小話癆顧桉，突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因為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隻把我當小朋友。

因為我比他小七歲，又不能直接問他，可不可以等等我，等我再長大一點點。

江硯拿了蠟燭點燃，昏黃燈照亮漆黑的空間。

他走到麵前，聲音不自覺緩和了些：“不早了，去睡覺。”

顧桉小臉皺出了褶，眼看他：“我不要。”

“為什麽。”

“睡覺要洗漱，但是衛生間有鏡子！電影裏，那隻阿飄就是從鏡子裏爬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