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養、就、我、養。

還是那種慣常的冷冰冰的聲線, 可是每個字音都咬得清晰溫，落在耳邊簡直能蠱人心。

更別提, 他腕骨輕輕搭在肩上，距離很近，但又不至於過分，整個人都被那層好聞的薄荷味道籠罩著。

顧桉把這幾個字在腦袋裏來回過了幾遍之後，小臉開始呼哧呼哧冒熱氣。

拜這五個字所賜，晚上顧桉躺在小床上，盯著夏夜星空毫無睡意, 小星星一閃一閃亮晶晶, 像極了某人蘊著的眼睛。

滾過來滾過去把自己裹蠶蛹，小毯子蓋到鼻尖，眼前卻是江硯說這句話的樣子, 臉又開始有升溫預兆。

當時背對著他, 其實並不能看到他表。隻是腦補他薄輕啟時的角梨渦，隻覺得冷氣卻又格外勾人。

這個“我養就我養”到底是什麽意思啊啊啊……

是當多養一隻崽崽，還是、還是……

還是什麽？嗯？

顧桉你在想什麽？！！

紅著小臉翻下床, 趿拉著小綿羊拖鞋坐到書桌旁，拿出顧楨送給畫畫的手繪板，打開電腦，唰唰唰畫了四宮格小漫畫出來。

第一格：夜跑歸來，渾散發孜然味道的J警；

第二格：Q版小桉桉和J警姻緣一線牽相遇燒烤攤；

第三格：黑化反派G警對小桉桉毫不留麵地暴擊；

第四格：J警把小桉桉攬到懷裏：“我養就我養。”

筆下的Q版小人臉紅得像冰糖山楂球，雙肩聳立攥著小拳頭。

但是腦袋裏的字幕卻是：你養啊！你養啊！快點養啊！

恨不得撲到J警上當個人形掛件……

畫完上, 傳到自己申請的微博，微博評論區立刻炸了。

【！您追的大大更新啦/狗頭】

【嗚嗚嗚J警也太可了吧！！！】

【在一起！快點在一起！老阿姨酸了/檸檬】

【親哥馬上就是孤寡老人了叭好可憐哦哈哈哈】

顧桉合上電腦，雙手托腮，愁腸百結。

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把喜歡的人變男朋友呢？

時間快一點過吧。

快點長大, 快點結束高考，快點讀大學。

快一點……優秀到能和他比肩站立。

-

不知不覺中，高二暑假伴著陣陣蟬鳴到來，顧桉卻毫覺不到高興。因為學要參加校考聯考，馬上就要去參加畫室的集訓，集訓時間將一直持續到聯考結束。

時間會很張，日子會相當充實，心無旁騖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去實現自己小時候的夢想，其實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隻是以後就不能經常見到江硯了。

顧桉坐在餐桌邊規規矩矩寫暑假作業，小腦袋瓜裏卻在想這些有的沒的，寫幾個字就抬眼看一眼對麵大帥哥。

江硯坐在對麵，上是簡簡單單的白短袖和黑運，手裏拿著偵查專業書籍。他穿深藍警服的時候高冷，穿白的時候就特別幹淨年氣，像一束。

顧桉拿筆撐著下，在心裏默默分析。

江硯單二十四年都沒有朋友，這就說明放在婚市場上，他其實是個非常棘手非常沒有競爭力的對象，所以並不是那麽容易就被理掉……吧？

好像也不差再多單一年等長大。

再堅持一年，我小顧桉會馬上讓你有朋友！

想到這兒，顧桉小臉轉晴，寫題唰唰唰，非常帶勁兒。

“江硯哥哥，這個橢圓方程……”

顧桉話說一半抬眼，才發現江硯的書倒扣在手邊，不知道什麽時候枕著手臂睡著了。

外麵好像開始下雨，天灰蒙蒙，連帶室線都驟然暗下來，是不喜歡的天氣。

可眼前是喜歡的人，空氣似乎都變得甜靜謐。

他閉著眼睛時，眼睛變彎彎的弧線，睫垂著，鼻梁弧度完可觀，薄潤潤的線清晰……

腦袋枕著手臂，右手手腕搭在左手手臂。

顧桉看著他修長手臂和致腕骨，眼睛微微亮。

瞧瞧，大帥哥這冷白細膩的皮，簡直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上好宣紙嘛！

顧桉悄悄拿出了中筆，輕手輕腳走到江硯邊。

他坐著站著，筆尖落在他清白手腕，先畫一個圈。

“天天就知道看著我寫作業，我寫得頭發都快禿了，……”

小小聲咕噥，小心翼翼標上刻度，“你是顧楨重金請來的家教嗎？”

江硯眼皮了下，睫輕。

“天氣這麽好，就應該出去玩。”

“再不帶我出去玩，我就要去集訓了。”

顧桉鼓著小娃娃臉，幽幽歎了口氣，一塊卡通手表被畫得十分有工匠神。

完全沒有察覺邊的人已經睜開眼睛，隔著非常近的距離，心無旁騖安靜看，聽嘟嘟囔囔說著，“今後很難見到我，你可不要後悔哦……”

側臉白皙，臉上的細小絨清晰可見，喋喋不休的角有翹起來的弧度。低頭時長發掃在他手臂，連帶著上蜂柑橘的清甜味道。

所以奇奇怪怪的小腦袋瓜裏，整天都在想些什麽。

真的是個長不大的小朋友，才會有這麽稚的舉。

一邊在他手腕上胡作非為，還要一邊小小聲控訴他的惡劣行徑。

……很可。

顧桉把江硯的手腕翻過來，兩條表帶對到一起，畫上搭扣，一條顧桉牌鑽表栩栩如生出現在江硯手腕，“完！”

笑出小虎牙，娃娃臉上都是惡作劇得逞的細小喜悅，卻不想一抬頭就撞進江硯含笑的眼底。

顧桉呆住，像隻到驚嚇的鹿。

卻又被他彎起來的漂亮眼睛晃了一下，心跳驀地有些快。

“剛才不是很得意嗎，現在怎麽不說話了。”

江硯大概真的很累，枕著手臂，眼睛半闔，聲線帶著慵懶的鼻音，聽著莫名有些……低磁。

那張臉有清晰的下頜線條，完全沒有因為變形，從的俯視視角看過去，睫長而，羽一樣覆著。

見呆住，他手去鼻尖，力道很親，以至於顯出幾分寵溺意味。鼻梁有他指尖的溫度，顧桉屏住呼吸，瞬間氣都不會了。

過了好半天，才拿筆撓撓頭，幹又狗地扯出一個笑。

就在小腦袋瓜遲鈍轉想著怎樣神不知鬼不覺從江硯眼皮底下消失的時候……

“今天下雨，明天可以嗎。”

-

翌日，暴雨洗過湛湛青空，綿綿的雲朵像極了棉花糖。

這座北方城市因為優越地理位置，初夏氣溫在二十度出頭，羨煞全國絕大部分地市。

顧桉醒了個大早，頭發紮起來又放下再編麻花辮，服從T恤牛仔到碎花連再到牛仔背帶和娃娃，鞋子從白板鞋薑黃帆布鞋再到白小皮鞋，最後咬咬牙發了條微博：

【請問大家：跟男神出去玩穿什麽服比較好呀？在線等，急的！！！】

因為畫風萌可獨一份兒，暗又讓人代足夠強，所以顧桉微博開通不到半年已經有四位數，沒多會兒，消息提示冒出小紅點點。

【嗷嗷嗷桉桉是要和J警出去玩嗎？】

【鵝！照著最漂亮的規格整！給我哭他！把他拿下！】

【啊啊啊啊啊這是約會吧？回來記得和我們這些老阿姨匯報進展啊！！！】

這時，小同桌江檸給發了私信。

【江檸：警察嘛，很大幾率會是個鋼鐵直男，子和牛仔肯定是子最好，發型長發飄飄和綁馬尾都不錯……寶貝加油！】

【顧桉：抱拳！謝謝兄弟！你怎麽起這麽早呀？】

【江檸：別提了，我小叔叔大清早給我打電話，問我小孩都喜歡去哪裏玩，喜歡玩什麽，讓我給做攻略……這真的太恐怖了，要知道他整整單二十多年啊！！！】

【江檸：我懷疑，我馬上就要有小嬸嬸了/狗頭】

顧桉莞爾，給發消息問：【能把攻略給我發一份嗎？乖巧.jpg】

換了一條到膝蓋的連，米帶紅波點，擺有些蓬但並不誇張，顯得人格外纖細。頭發半紮起來，綁了個車厘子紅蝴蝶結，是這個年紀的俏皮生。

“你這穿的什麽玩意兒？”顧楨打量一眼，直皺眉。

顧桉低頭看擺上的小波點，不服氣卻又心虛：“怎麽啦，不好看嗎？”

不是好看不好看的問題。

是過於好看了。

想到出門會被別的男生盯著看，顧楨就暴躁得想揍人。

但是轉念一想，反正是和江硯一起，江硯會把小傻子照顧好的。

“我們上午去看大熊貓，早一點的話可以看到熊貓寶寶……從這個門出來，可以倒地鐵去遊樂場。”

不得不說，江檸的攻略做得完且合理。

江硯淡淡“嗯”了聲，他穿淺襯衫，水洗藍牛仔，幹淨清瘦，肩背拔利落，倒更像個警校在讀大學生。

從洲際佳苑到園，要坐半小時公車，好在能直達，江硯也就聽顧桉的，沒開車也沒打車。

顧桉找了公車後排的位置，靠窗，他靠走廊，這才發現，坐公車對江硯那兩條長來說，實在是有些不厚道。

初夏的日從車窗照進來，不刺眼，很溫，讓突然有些困意……畢竟五點就醒，五點半就開始糾結穿什麽服。

打了個嗬欠，眼睛立馬起了一層水霧。

江硯：“睡一會兒？”

顧桉困得不行，點頭如小啄米。

隻是怎麽睡是個問題。

靠著車窗會因為急剎車磕到腦袋。

抵著前麵人座椅好像又有些打擾人。

“你要是想靠著我，”旁邊帥哥俊臉冷若霜雪，冰冷的聲線，“不是不可以。”

顧桉齒尖咬住想要上翹的角，一回生二回，輕輕把自己的小腦袋擱在江硯肩上。

他服上的味道好好聞呀！

迷迷糊糊剛要睡著，察覺江硯肩膀了下，手繞過。

車窗被輕輕帶上，卻遲遲沒有等到他的手收回去，實在好奇，眼睛悄悄睜開一條……

眼前是他修長手指，下冷白到近乎明，青管利落明顯。

而現在在臉側，安安靜靜幫阻隔了車窗那一側的。

顧桉的小心髒。

突然心得天崩地裂。

-

因為出發早，遠遠沒到上班高峰期，所以原本半個小時的車程隻用了不到二十分鍾，荊市野生園近在眼前。

顧桉步子輕快，甚至走著走著就像蹦蹦躂躂。江硯跟在後，像守護公主殿下的騎士，溫安靜。

園裏，有排隊參觀的小朋友，有外地遊客，人群中時不時發出一陣被萌化了的聲音。

“哥哥！你看！小熊貓吃竹子慢吞吞的好好玩！”

“那隻好像表包，就是‘我好氣哦’的那個表包……”

顧桉拉著江硯手腕，這裏走走那裏看看，小話癆本質暴無，“哥哥，你說怎樣才能來當熊貓飼養員？你說他們部是怎麽分工的呀？”

本不用江硯回應，就開始掰著手指頭數，“是不是需要設立砍竹子科，喂崽崽科，鏟屎科……我太喜歡熊貓啦，等我大學畢業以後，我也想來照顧熊貓！”

江硯微微揚起角，因為的關係，狹長的眼睛微微瞇起，有很漂亮的弧度，瞳孔黑而澄淨。

“你看你看，”握住他手腕晃晃，“小熊貓掛在樹梢上不下來啦！”

顧桉把遮帽往上抬，出那張有點嬰兒、稚氣未消的臉，“我好羨慕熊貓崽崽，吃了睡睡了吃，隻要賣賣萌就有好多好多人喜歡……”

半天沒有得到江硯回應，轉過頭問他，“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