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天業有個關于納米粒子材料研發的研討會, 溫淩覺得有必要參加一下，想了想，帶了張月和朱曉峰一塊兒過去。

其實, 主要目的還是朋友, 挑選更多的合作商，他們后續的生產線需要用到很多不同的材料和零件, 價格、市場、供應……這些都是需要系統考慮到的。

早上參加完，換了名片, 溫淩帶他們去附近的一家新餐廳吃飯。

張月邊走邊問：“報銷嗎？”

溫淩笑道：“公款吃喝, 放一萬個心。”

其余人都笑了。

前面有個轉角, 幾人忙著說笑, 沒料到到了近前忽的拐過來一人，張月和朱曉峰沒防備, 就這麼直直跟對方撞上了。

兩人撞一人，結果顯而易見，對方“哎呦”一聲跌倒在地, 手里的東西散了一地。

溫淩忙循聲去，發現是個穿旗袍的年輕人, 頭發挽起, 鬢邊斜斜了支木簪, 容貌很是清麗。原本捧著一些書, 這下子全都在地上了。

溫淩正要上前幫忙撿, 幾個年輕人一窩蜂從后面涌來, 有的扶起這孩, 噓寒問暖，有的一揚手沖他們嚷嚷：“瞎了眼啊，怎麼走路的？！”

張月和朱曉峰本來愧疚, 被這劈頭蓋臉一頓罵就不愿意了：

“怎麼說話的？！我們又不是故意的！”

“就是，怎麼罵人啊？！”

“怎麼，撞人你們還有理了？！”

溫淩見他有些眼，上前一步道：“不好意思，我們不是故意的，他們都是我的下屬，我跟這位小姐道歉吧。”

對方一愣，看著怔住，后面的話如磁帶卡住似的生生咽了下去，尷尬道：“沒事，是我們不小心。”

溫淩終于恍然，認出這人是那次在打牌時見過的，什麼“王堯”，似乎是傅宴的朋友。

不過，現在跟傅宴已經分手了，此此景不免尷尬。

兩人對視一眼，顯然都沒有“相認”的打算，各自笑了笑，心照不宣地肩而過。

經過這事兒，溫淩的心有些煩躁。

當然，線條的張月和朱曉峰幾人沒有看出的異樣。抵達中央餐廳后，他們選了靠角落的位置。

誰知，沒一會兒，之前王堯那一波人也來了這邊。

好在，隔得不是很近。

吃到一半，溫淩不覺抬了下頭——王堯和其余幾個公子哥模樣的年輕人把之前那個孩如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說說笑笑，好不融洽。

張月忽然開口：“……哎，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的有點眼啊？”

“……好像是有點。”

“啊，我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前幾天演了一部網劇紅的那個主角嗎？好像什麼李月薇，還在北影讀書呢，我刷論壇時候看到的，說有人在背后捧，怪不得啊……火得這麼快。”

像是為了驗證的話，門口這時走進一位高大英的男士，徑直朝他們那桌走去。

傅宴今天穿得很簡約，一件深灰的純長風，只在口袋的地方墜了條銀的鏈子。他的臉上沒什麼表，看上去有些冷漠寒峭，生人勿近。

溫淩一直側著臉看著，看到他在那孩旁邊坐下，勾了下角，目輕蔑別開。

給對面的張月夾菜，笑道：“多吃點，機會難得。”

……

離開時，溫淩去柜臺結賬，迎面正好到從洗手間出來的傅宴。

四目相對，傅宴的表有微妙的變化，下意識回頭去看自己剛才坐的位置。

傅宴：“你別誤會，我跟朋友過來吃頓飯。”

“我沒什麼好誤會的。”

侍者把卡和消費單還給，溫淩道謝，接了過來，轉就走。

“淩淩……”

猝然回頭：“止步吧，四公子。”

傅宴被冰冷刺骨的眼神刺到了，腳步生生停下，只能眼睜睜看著走遠。

甚至沒有多停留一秒，好像急于甩掉什麼臟東西。

……

這就是一個曲。如果是以前遇到，一定會非常難，不過，經過最近這一串的事后，溫淩發現自己抗打的能力變得強了很多，沒兩天就忘了。

這是，這日背著包下班時，剛出大門，后有人喚。

溫淩回頭，跟面前的白麗人打了個照面，皺眉想了會兒才認出來對方是誰。

李月薇率先對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說：“溫小姐，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溫淩上下打量了會兒，道：“對不起，我覺得沒這個必要。”

李月薇表一僵，似乎沒料到會是這種結果。

溫淩心里厭煩無比，甚至都不擺出人前的面了，轉就走。李月薇的眼中一秒蓄滿了淚水，可憐地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知道我不該來找你，但是，我真的太喜歡四哥了……”

溫淩忍無可忍，回頭指的鼻尖：“知道不該來就不要來！你喜歡誰是你的事，跟我有半錢關系？我是你媽啊？我不認識你，也沒那個興趣知道！妹妹，你這茶藝真是太差了，回去多練練。我告訴你，我這兩天心很差，識相就給我滾遠點！馬上滾——”

李月薇被罵懵了，表稽地站在原地，眼角還掛著淚，這會兒也落下去了。

溫淩看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似的。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弱不風的孩罵起人來這麼狠，還這麼毒。

溫淩的緒漸漸平復下來，自己都苦笑。

這幾天是多不順啊？！

還別說，經歷了任淼、鄒凱馨這一大堆人，李月薇這種段位的真不算什麼。那些人，不能得罪，還怕一個出道沒多久的小明星了？又不混圈。

李月薇惱怒：“你跟他在一起不也是為了錢嗎？你有什麼資格……”的話戛然而止，漲紅著臉，沒有說下去。

溫淩詫異回頭，正好看到傅南期從臺階上下來。

……

西餐吃的是種氛圍，此餐廳裝潢，音樂人，溫淩卻味同嚼蠟，手里的叉子不停著牛。

“再，都爛泥了。”對面，傅南期不咸不淡道。

溫淩抬頭，看到他輕輕笑了一聲，又想起了剛才在公司門外的事，表難堪。

也難怪李月薇會訕訕離開，在這人的翩翩風度面前，不免自慚形穢，再難聽的話也不好意思說出來。

把目轉到窗外，馬路上車來人往，霓虹閃爍，像是電影里繁盛的景象，離更加遙遠。

心里很，又想起剛才李月薇的話，心里也升起了一個困擾自己很久的疑。

當初在一起時，確實是因為溫柏楊那筆錢才同意跟傅宴往的，也不免多了幾分心虛，在他面前一次次示弱。

想了想，抬頭認真道：“傅總，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他點頭：“你問吧。”

思考了一下措辭，道：“……如果一個孩子一開始是因為錢跟一位男士在一起，當然，不止是為了錢……我是說啊，如果那時候很需要一筆錢，但也比較喜歡那位男士……”

說得七八糟，說完就垂下頭，不敢抬，更不敢去看他，心里后悔極了。

也不知道他聽懂沒有，會怎麼看？

傅南期靜靜看了半晌，倏忽笑了笑：“你不錢嗎？”

溫淩愣怔抬頭，不解地看他。

他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我可錢了。”后面的語氣變得平緩，“你要記住，不要被別人強加給你的價值觀左右。沒有人不錢，這沒有什麼可恥的。只有為錢出賣底線，才是可恥的。”

他的目深沉而有力量，讓人信服。溫淩怔怔著他，有一暖流涌心里，忽然豁然開朗。

笑一笑，叉一大塊牛排拖進里。

吃相太難看了，傅南期默默移開視線，遞了紙巾過去。

“謝謝！”似乎沒意識到他作里的含義，激地接過來，邊吃邊，又是一大口。

他原本有些無語，看吃得這麼開心，一掃之前云布的樣子，不知，心也好起來。

溫淩吃了會兒看他，眼盯著他盤子里剩下的：“傅總你怎麼不吃啊？”

這人也真是講究，每一塊切得大小長度都一樣。他是來吃東西的呢，還是來練刀功的？

傅南期明白了的意思，把盤子推過去：“我吃不下了，你吃吧。”

高級餐廳，這一會兒已經沒什麼人了。溫淩開開心心吃著，不經意側頭，兩個人的影安安靜靜地重疊在落地玻璃上。

看著看著，忽然覺得自己長得好看的，跟他坐一起一點也不落下風，心又好了幾分。

這座城市的夜晚如此之，讓人思緒放空，不經意間便沉浸下去。

搖了搖高腳杯，很淺地抿了口，結果辣得吐舌頭。回頭去看他，他手邊的杯子不知道空了多久，又滿了多久，側臉平靜，神清明，不見一醉意。

他這樣的，應該算比較能喝的吧？

……

H5二期步正軌，溫淩之后一段時間都在工作，干勁十足。雖然一切運轉順利，有時還是會遇到麻煩。

“不是已經代了，這個禮拜就要完工的嗎？”溫淩質問張月。

張月也是一臉懵加茫然的狀態，窺見迥異于平日的眼神，人也慌了：“我代江了啊。”

溫淩馬上趕了趟技部。

江是張月的男朋友，不過，兩人平日瞞得很好，加上兩人不在一個部門，平日集不多，這個公司里除了溫淩和同技部的小李、小周，沒有旁人知道。

“淩姐，對不起，哥已經在加急了。”小周是新來的，一切聽江指揮，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

溫淩略了解了一下，原來是江之前統計錯了一個大數據，所以只能重做。

同組的幾位技員跟江關系不錯，怕他被責難，也怕被上面知道了大家都要到罰，干脆幫著他瞞下來，想暗中重做，誰知還是被發現了。

溫淩又氣又急，卻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我知道江是闖大禍了，但是，淩淩，你可千萬不能報告給上面啊。”出來時，張月再三懇求，扯著袖差點哭出來了，“不然別說這份工作保不住，他很可能要被責難。”

溫淩心里也是一團麻：“先趕工吧。”

最好的況是趕得上，如實付。

否則，如果真的延期，恐怕也逃不了責難。

出了這樣的事，一整天都焦頭爛額。到了晚上9點，大家差不多都下班了，還留在辦公室里。

窗外的夜越來越沉，像是要遮天蔽日似的。

不停翻著資料，心里像是麻一樣理不清，等反應過來，已經撥通了傅南期的電話——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就是本能地想到了這個人。

這時想掛斷已經晚了，那邊響兩聲，被人接起：“喂——”

“傅總！”溫淩下意識站了起來，心跳得前所未有的，不知道是張還是焦慮，語速也不自覺加快，“項目出了點問題，我……我覺得還是要跟您匯報一下。”

那邊有片刻的沉默，似是斟酌。

就在溫淩不知所措時，他開了口：“還沒下班？”

“啊？”沒料到他會來這麼一句。

傅南期：“你往對面看。”

溫淩的腦子清晰了些，后知后覺往窗外去。

隔著中央公園，兩座寫字樓遙遙相，同樣亮起的燈火——像茫茫黑夜中兩座輝映的燈塔，帶來溫暖的氣息。

“……您也沒下班？”的聲音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