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又跪著向前挪了幾步,梨花帶雨的道:“母親,兒媳知道錯了,以后一定更心仔細些。麟兒手中的田契是媳婦看他測考績好獎勵的,只是一不值銀子的零散田地。只是想讓他有勁頭好好讀書,將來做個一品文耀門楣。請母親開恩,再給兒媳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母親這樣做,我將來哪還有臉面再管教下人。”
顧云錦嘆了口氣道:“祖母又沒說不讓姨娘掌家,只是要幫姨娘保管契據罷了,契據放哪里不一樣呢,祖母不過是諒姨娘無暇管教哥哥姐姐的難,怎麼就了不給姨娘臉面呢?姨娘當真是誤會祖母了!”說罷還搖搖頭,長長的嘆息一聲。
沈秋云攥起拳頭,恨不得立刻上前撕了顧云錦的,連往日最稔的慈目也裝不出來了。
顧老夫人卻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沈秋云,轉頭對張媽媽道:“張媽媽,明日讓孟管事將契據賬本拿來,你同我一一核對。”語氣中滿是不可挽回的堅定。
沈秋云一屁坐到了地上,明白顧老夫人的意思是不留余地了。
小門戶出的沈秋云不善于打理府上生意,府上的產業本沒多進項,唯田地鋪子多。
這一雙兒平日的吃穿用度比嫡都還要考究,那點月錢自然不夠,便拿了些不顯眼的田契和地契補了兩個孩子。
本想著都是些偏僻地界的田地鋪子,又散碎的很,沒人會去查看,以為永遠都不會被人知道。可若是查賬,那些虧空便無法遁形了。
奈何賬本在孟管事那里,沒有理由不讓老夫人看,孟管事是老夫人的心腹,也無法使手段攔住,便也只得讓老夫人看了,別無他選。
“契據乃貴重之,妾不敢放到一,需要仔細找找,還請母親再緩幾日,容媳婦整理整理。也就五日,不,三日一定將契據一并送到母親手上。”沈秋云懇求道。
“好,讓孟管事現在就封賬,我等你三日。”顧老夫人道。
這樣便已經算了給足了沈秋云面子,只要有賬本在,顧老夫人也知道無法抵賴。
“我吃飽了,祖母、姨娘,還有哥哥姐姐們慢慢吃,云錦先告退了。”顧云錦朝顧老夫人福了福,轉離去,將爛攤子留給了眾人。
還慢慢吃?顧麟只恨自己當時推顧云錦的時候沒更用力一點,讓再也醒不過來才好。顧麟和顧若蘭恨恨的著顧云錦走出去的背影,竟然頭一次會到了什麼是敢怒而不敢言。
出了長壽堂,顧云錦和靜雯沿著九曲回廊往回走,整個顧府都被濃濃的夜籠罩,陣陣涼意襲來,風吹著樹梢發出簌簌的響聲,讓人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小姐當真是高明,奴婢還擔心您又跟老夫人頂,會罰呢。沒想到小姐也會聲細語說話了,還三言兩語就讓老夫人惱了二爺,今日之事真是大快人心。”許是太得意了,靜雯毫未覺得這夜晚太過寒冷。
顧云錦只是笑笑,未搭話。
忽而,靜雯又想到了什麼,問道:“可是奴婢不明白,老夫人平日里對二爺寵得很,今日怎會這麼大的氣?就算是二爺賭錢不應該,但按照老夫人的慣例,一般也就是訓斥幾句了事。這樣也太反常了。”
顧云錦角微揚:“祖母最厭惡嗜賭的人。本來是地主家的兒,雖然父親早逝,但是還有哥哥和母親在家中,日子過得也算富足和樂。可在十五六歲時,本來幸福無憂的生活卻發生了改變。誰能料到那位格溫潤的哥哥竟然沾上了賭博,并且一發不可收拾,日賭夜賭,先是輸了田地,后又輸了家產,母親絕到懸梁自盡。遇此變故本該懸崖勒馬、改過自新,可他哥哥卻認為自己總有一日會翻,最后在無甚可輸的況下,將祖母也一并輸了。若不是被路過的祖父救下,恐怕早被賣到花樓去了。你說能不恨嗎?”
靜雯拽了拽領口,覺到剛剛有風灌了進,這才覺察到了春夜的寒涼。詫異的道:“原來老夫人也有這般凄苦的往事,可是卻從未聽人提起過。”
“ 又不是什麼彩的事,祖母一向要面子,怎會與人提起?”顧云錦反問。
“那小姐又是怎麼知道的?”靜雯狐疑。
被靜雯一問,顧云錦有些啞然,片刻后才道:“額,是有一次趙媽媽喝醉了酒說的,呵呵。不過可千萬不要說出去啊,祖母可是不想讓人知道的,恐失威儀,你若不聽勸的胡言語,小心被祖母抓去滅口。”
說罷,顧云錦調皮地看了看靜雯。
大戶人家主子的確實是不會讓下人知道的,為了保守將下人殺了滅口的事也是常有的。靜雯頓覺脊背發寒,了脖子,立刻用手捂在上,再不敢說話,眼神還不忘朝院子四周看看,似是擔心有人聽了去。
顧云錦見靜雯當真了的樣子,強忍著笑意繼續往前走。
看著夜燈下泛著微的青石板,石板上反出的亮隨著人的行走不停地晃,眼睛盯著晃的白,顧云錦的思緒回到了上一世出嫁前的那個夜晚。
姑娘出嫁前的一晚,母親通常都會同兒說些己話,教導兒嫁夫家后該如何相夫教子之類的。顧云錦的母親在生下之后就撒手人寰,自然是不會有人做這些的。
可是顧燁楓卻不愿意讓兒有缺憾,是以他便又當爹又當娘的來到兒房中,試圖教導兒一番。
他一個征戰沙場的鐵將軍若談兵法,那一夜肯定是不夠談的,可對于相夫教子這個話題他卻并不擅長。
無奈,只好同兒講起自己是如何認識顧夫人的,還有二人一起相的點點滴滴,說罷還覺得不夠,又將顧老太爺和顧老夫人是如何相識的也敘述一番,才肯罷休。
顧云錦也是那時候才知道祖母的世,還有祖母最痛恨人賭博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