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曦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了一跳，筆都差點沒拿住。

在場的人，都抬起頭朝聲音的發源去。

教室前排，劉兆正站在寧夏桌旁。

他像是剛運過的樣子，因劇烈呼吸而起伏著。

他單手撐著膝蓋，緩了一會，才出另一只手指著寧夏，繼續罵道：“搶我的車有癮？第幾次了！你是賤麼？”

安靜的教室中，他的聲音像被放大了幾倍一樣，顯得有些刺耳。

寧夏原本趴在桌子上，這下也回過頭定定地看著劉兆，沒說話。

周圍仍舊靜悄悄的，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都目不轉睛地觀。

岳曦在五班關注的事不多，但寧夏這個人倒是有點印象。

說到底能留意到，也是因為兩人的外號有異曲同工之。別人葩，寧夏怪葩。

偶爾在班上看到寧夏，會莫名生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覺。

寧夏平時也幾乎不開口說話，每天上下課就只窩在座位上，手心里握著個小屏mp3看電子書。

要說離群，寧夏才是真真正正的與世隔絕。

育課不上，運會不去。就連上次去看電影，也沒去。聽別的同學討論說，那天背著書包直接回了家。

總是獨來獨往，終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所有老師都知道的種種作為，但也都默許了。

這樣一個完全不說話的生，是怎麼招惹上班里的男生的？

劉兆氣的臉漲紅，死死瞪著寧夏。一時間氣氛很詭異，旁邊有幾個男生勸了勸：“劉兆，老師馬上就來了，不然算了吧。”

“算了？這事不可能算了。這煞筆天天搶我車，我們家那片小區本來出租車就，坐公還麻煩。我他媽每次剛打了車，準能來搶！”

劉兆越說越生氣，說到最后幾乎是在怒吼：“老子之前遲到好幾次都是因為你！”

他指著，咬牙切齒：“你知道我今天跑了多遠的路才打到車麼？”

寧夏看到劉兆這麼生氣的確是怕了，但仍然抬起頭，道：“我說了，我們可以一起拼車的。”

“誰他媽要和你這個怪葩拼車！”劉兆手使勁一推，寧夏桌上落著的書瞬間撒了一地，“惡心你都來不及，為了躲你，我前幾次都忍了，讓你坐車走了。你還得寸進尺，沒完沒了了是麼？”

寧夏肩膀一抖，垂下頭良久沒說話。

劉兆見不說話，更加火冒三丈。直接揪住的領，將從座位上拎了起來。

寧夏本就瘦瘦小小，在劉兆高壯的襯托下，更顯得無力。

岳曦心頭一，驚得用手捂住。

大部分人都在看著，沒人說話，更沒人上前勸架。

寧夏明明害怕至極，偏偏倔強地揚起頭來直視劉兆。

岳曦看在眼里，張的同時，忽然又有些心疼。

其實很能理解寧夏的心。

在這種時候，沒有人能站出來幫。就這樣，總是一個人。此刻又該有多無助？

岳曦慢慢松開捂在上的手，想開口制止。

努力嘗試過幾次，仍沒有出聲的勇氣。

正當暗自懊惱，忽地覺到桌子猛地一。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顧之墨已經踩著桌子跳下去，沖到了劉兆邊。

“放手。”他冷著聲音威脅道。

劉兆已經氣什麼都顧不得了，顧之墨越這樣說，他反倒將寧夏拎得更高：“老子今天就要治，誰都別想管！”

話音剛落，顧之墨一拳招呼上去，重重地打在劉兆的臉上。

劉兆沒反應過來，直接撞到桌子，倒在地上。

他吃痛地.可一聲，而后掙扎著爬了起來，掉臉上的鼻，道：“顧之墨你瘋了是不是，跟你有個屁的關系！”

見了紅，班上有幾名生驚出聲。

顧之墨安頓好寧夏這邊，轉過頭來瞇起眼看他：“你他媽這樣欺負一個生？”

他就只是站在原地看他，渾便散發出一戾氣。

劉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很快，他瘋了一般地朝顧之墨沖過來。顧之墨躲了一下，隨即拎起他的服，用力往墻角一摔。

劉兆再次踉蹌倒地。

“別打了別打了，班長去班主任了，老師馬上就來了！”鄭馨坐不住了，站起來沖兩個人喊。

同學聽這樣一喊，這才有了反應，紛紛湊上去將兩人拉開。

事鬧到最后，校領導也聞聲趕了過來。最終帶走了顧之墨，劉兆和寧夏三人。

教室里終于恢復以往的寧靜。

岳曦看呆了，握著筆的手微微抖，臉蒼白，很久才緩過來。

是第一次見男生在自己面前打架，不免覺得有些可怕。但更震驚于顧之墨方才的樣子，格那麼隨和的他，竟然也有這樣的一面。

市八中校規很嚴，條條框框的準則又很多。其中，打架是最嚴重的。先前文科班有幾名打架斗毆的同學，都被通報批評，開除學籍留校察看了。

也不知道顧之墨會不會有事。

想到這里，岳曦忍不住擔憂。

兩節課過去，岳曦邊的位置一直空著。

聽袁達說，三個人似乎都被了家長。劉兆了傷，家長鬧得很厲害。

岳曦心中愈發不安，想了想，還是在第二節課間逃了升旗儀式。

跟在袁達后，一路來到政教。

卻發現辦公室門前站著另外一個人，走來走去看似很焦急。

“鄭馨？”袁達低聲喚道。

鄭馨回頭，看到袁達后的岳曦時，臉明顯一變：“你來干什麼？”

岳曦一開始沒回應，路過鄭馨邊，才開口道：“等人。”

鄭馨斜眼看：“等誰？不去升旗儀式不怕我和老師說？”

“哎哎哎，大小姐，差不多行了。”袁達見狀忙上前來圓場，他把鄭馨拉開，勸道：“你男神還在里面關著呢，現在哪是你斗的時候！”

鄭馨氣得跺了跺腳。

岳曦沒理，走到門前，小心翼翼地將耳朵上去。奈何隔音實在太好，了半天什麼都聽不清楚。

這時，門倏地被打開。

臉邊生風，愣了一下。

反應過來時，立刻捂住臉，退到一邊去。

“阿墨，阿墨出來了！”鄭馨驚喜地了聲。

岳曦挪開兩手指，抬頭去看。

出來的人果然是顧之墨，他正看著自己，眼里帶了幾分驚訝。顯然是不知道竟然會出現在門口。

屋里的男聲順著大敞的門傳出來：“顧之墨你給我回來！”

他收回目，頭也不回地朝走廊盡頭走去。

“阿墨，你去哪？”

鄭馨沖著他的背影喊道。

辦公室里的男人快步走出來，指著顧之墨的背影，氣得發抖。

鄭馨忙拉住男人的胳膊，搖了搖：“顧叔叔，您別生氣。”

顧遲一見是鄭馨，緒稍微穩定了一點。

岳曦想也沒想，朝著顧之墨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袁達剛想跟著跑，就被剛走出辦公室的林清策住了耳朵：“你在這湊什麼熱鬧？”

“啊啊啊老大，疼啊。”

袁達的哀嚎聲一直傳到走廊的另一方，岳曦聽后沒停住，反倒跑得更快了。

一路追著顧之墨來到了食堂后面。

附近是宿舍樓，樓下有許多花壇，每到夏天就會開滿姹紫嫣紅的花。此刻被一層薄薄的雪附在上面，略顯蕭條。

已是春三月，房頂的積雪開化，水滴順著屋檐流下。打在地面上，發出噠噠的聲音。

岳曦趕到的時候，顧之墨正倚在花壇旁吸煙。

他以側面對著，修長的手指夾著煙，送到邊，又緩緩朝天上呼出一口。很快，他周宛若被云煙繚繞，好看的有些不真實。

站在原地看了一會，然后輕輕喊了他一聲：“顧之墨？”

顧之墨回頭看，立即將手背在后，不聲地掐斷煙。開口問：“你怎麼沒去升旗？”

語氣平和又輕松，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岳曦走到他邊，也學著他的樣子，倚著花壇，低聲道：“不想去。”

不由得想起剛才在門口看到的事，雖有些擔心，卻也自知不好詳問他什麼。只默默地站著，他不說話，也不說話，兩個人陷了短暫的沉默。

良久，顧之墨低聲笑了笑，問：“我今天嚇到你了麼？”

岳曦搖搖頭，目卻一直鎖在他的右手上。

他的手背泛紅，好像還破了皮。許是在剛才打架時，不小心傷的。

猶豫了一下，細聲細語詢問道：“那個，你的傷，沒事吧？”

“嗯？”顧之墨不解，轉頭看向。

岳曦垂著眼簾，濃的睫在臉頰打下一小片影。

指了指他的手，道：“好像傷了，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