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遠清掃馬糞馬蹄印的時候,不是沒想過讓宮侍給他掃了。只是顧元白在宮的威嚴說一不二,這些宮侍見到薛遠就躲得遠遠的,一邊躲,還要一邊牽著馬走走過過。
堂堂的大將軍之子,在皇上說罰就罰的威嚴之下,還不是得乖乖掃馬糞。
除了臭了點,麻煩了點,薛遠并沒有什麼覺。
尸山人海里爬出來的人,薛遠還泡過發臭了的水,他神漠然,應當是在想著其他的事,瞧著有些漫不經心。
顧元白帶著褚衛過來時,褚衛才知道圣上出來散步就是為了來見薛遠。
薛遠對圣上心懷不軌,褚衛不想讓圣上同他有過多接。但口說無憑,他只能盡力去阻止薛遠對圣上的靠近。
顧元白看未來攝政王掃馬糞看得還愉悅的,他角一直含著笑。褚衛余瞥見他的笑意,不著痕跡地抿了抿,道:“圣上,此臟污,不宜久留。”
褚衛風朗月清,如皎皎明月般干凈不染,顧元白只以為他聞不慣此的味道,就道:“既然如此,朕同狀元郎再往鳥語花香走走。”
先前上藥的地方已經用的棉布包了起來,顧元白走的慢些,就覺不出疼了。
圣上轉離開,褚衛跟在他后,腳步聲在空曠的宮道上響起,薛遠聞聲抬頭看去。
褚衛似有所覺,他回過頭淡漠地看了薛遠一眼,便輕輕抬起了手,從遠來看,圣上的腰好像就被他環在腰間一樣。
“圣上,”褚衛低聲道,“臣是不是打攪了圣上的興致?”
顧元白聞言就笑了,他側頭看著褚衛,笑道:“難不看薛侍衛掃馬糞,還能給朕看出興致不?”
褚衛角一勾,也輕輕笑了起來。
兩人均是一副好皮囊,好得都快要了畫。但看在薛遠眼里,就是褚衛的手放在了圣上的腰上,圣上還轉頭對著褚衛出了笑。
薛遠的眼冷了下來。
這是個什麼東西。
薛遠散值回府后,彎月已經高掛枝頭。
他徑直走到書房,派人讓府里的門客過來見他。這會的時間該躺床上的都已經躺在了床上,但薛遠人,他們不敢不來。
薛府的門客不多,但都有真才實學,他們有的是奔著薛將軍的名頭來的,來了之后卻又自滾到了薛遠的門下,薛遠這人狠,門客沒幾個不怕他,此時聽著薛遠在,麻溜地滾到了薛遠的面前。
薛大公子在昏暗燭的下笑得猶如厲鬼回魂般森森,“你們去探聽一番那個新科狀元郎。”
門客小心道:“公子想知道新科狀元郎的什麼事?”
“所有不好的事,”薛遠聲音也沉,“他是不是喜歡男人,做過什麼不好的事,老子通通要知道。”
門客應道:“是。”
薛遠繼續道:“還有,你們明日去找些能送禮的好東西。”
門客面面相覷,有人大著膽子問:“公子,您要送誰東西?”
薛遠咧開,“當然要給皇帝送禮。”
門客只當他是想討圣上歡喜,“公子放心,我等明日必給您備上好禮。”
“若是送給圣上,那一定不能送些俗,”另一人道,“最好撿些清貴或者稀奇的東西送,至不會出錯。”
“正是,”門客道,“公子可有什麼想法?”
薛遠著下,瞇起了眼。
他的想法?
薛遠右手指頭一,突然道:“送些皮的,著舒服的。”
門客:“嗯?”
大,顧元白正看著軍在齊王府掘地三尺翻出來的所有可疑東西。
齊王背后還有一起搞事的人,但他們沒想到顧元白能這麼干脆利落做事這麼絕,沒用宛太妃的事試探出顧元白的況,反而讓顧元白抓住了他們出來的尾,這一抓就連泥拔了出來。
他們明確知道那日顧元白得了風寒,但還是不敢做什麼,最后只讓人傳錯了一條假消息進行試探,真是一群庸才、慫貨。
既低估了顧元白,又高看了他們自己。
軍連著在齊王府中翻找了幾日,終于發現了一些掩藏極深的報。
“圣上,”程將軍道,“此信是臣統領的兩隊之中的一個兵發現的,藏在一塊空心玉之間。這個兵心細膽大,當時拿著玉佩往地上摔時,都把臣給嚇了一跳。”
程將軍知曉圣上準備在軍之中挑出一批英隊伍時,就已經心地想推薦他看重的兵了,他麾下的這個士兵真的是有膽有謀,雖不識字不懂兵書,但天生就在這一塊上敏銳無比,極有天賦!
蜀漢大將王平手不能書,生平所識不過十字,但也天生就是對軍事對打仗極其敏銳,就算不讀兵書也能屢屢大勝,程將軍不敢拿麾下士兵同王平相比,但同樣也不愿意埋沒人才。
顧元白果然對人才比對信還要興趣,他問道:“此人現在在何?”
程將軍嘿嘿笑了兩聲,同顧元白告罪一聲,親自出了殿門帶了一個人走了進來。在后方這人一進來的時候,顧元白就將目放在了他的上,此人一的腱子,個子極高,修長而有力的四肢規規矩矩的放著,既有沖勁又相當收斂,給人一種儒將的覺。
“卑職秦生見過圣上。”不卑不,聲音亮堂。
顧元白問道:“你是如何發現這封信的?”
秦生彎了彎腰,口齒清晰、思路分明的給顧元白講了一番事經過,顧元白在心中緩緩點了點頭,開口道:“退下吧。”
秦生沉默不語地退了下去,程將軍有心想探聽秦生在圣上心中的覺,卻不敢擅自詢問,只得閉。
顧元白惡劣極了,看出了程將軍臉上的著急,卻假裝沒看見。玉佩中的信被一旁的太監檢查過無害之后,才放到了顧元白的手里。
只是顧元白打開一看時,上方卻沒有一個字。
程將軍皺眉沉聲道:“這怎麼可能!”
顧元白正面反面檢查了一遍,又確定了沒有刮痕和夾層,他沉一會,突然道:“拿水來。”
宮侍端了水來,顧元白將信浸泡在水中,水中的信件逐漸顯出了字跡。
程將軍失聲:“——這?!”
明礬水寫字,干了之后就沒有字跡。顧元白記得不錯的話,宋朝那會就開始使用明礬了,大恒朝的年歲正好接上,明礬不稀奇,稀奇的是和齊王通信的人既然懂得這樣的辦法。
是個聰明人,但聰明人不會看不清時事,齊王蠢笨如豬,他為何要去幫齊王?
大家都是年人,場上講究的是既得利益,顧元白拿著信從水中出手,淡定地接過巾帕將手上的水珠去,問田福生道:“齊王幺子的母親是誰?”
田福生想了一番,道:“似乎是史中丞的兒。”
大恒朝的史臺便是中央監察機構,自上而下的監察中央和地方員是否有做出不符合國家法律、以及是否遵守職責的事來,同時也監察著大理寺和刑部①。
史中丞就是史臺的老二,上頭就是史大夫,如今的史大夫已經快要到了致仕的年紀,顧元白正在考察誰是下一任的接任者。
按理來說,中丞該上位了。
顧元白拿著絹布,將信展平,上方的字跡細小,全都是在勸齊王切莫沖的話。
“瞧瞧,”顧元白道,“齊王怎麼也聽不進去勸。”
信下方還有一行小字,讓齊王閱完即毀此書,但齊王應當是不相信還有別人知道讓這“無字書”顯字的辦法,所以直接得意洋洋、大大方方的展示了起來。
皇家大多人的資質,其實都如齊王一般資質平庸,還各個都沉溺在了繁華富貴之中。
但還有一些人很聽話、很懂事,在見識到顧元白出兵圍了齊王府后,他們乖順得像頭拔了皮的羊。
但即便是如此的乖順,顧元白也決定以后要實行降爵承襲的制度。
所封可以世襲的爵位,隔一代就降一爵,這樣一來,如果后代沒有出息,那麼一個家族很快就會銷聲匿跡。
桌上的信逐漸干了,字跡重新消失,程將軍道:“圣上,現在該當如何?”
顧元白笑笑:“剩下的事,程將軍就不用擔憂了,朕自有打算。接下來朕還有一事拜托于你,同樞院一起,在軍之中給朕挑出兩千名兵。”
程將軍面一肅,“是!”
政事商討完了之后,田福生伺候著圣上更梳洗,自從上次擅自將褚衛綁到圣上龍床被罰之后,他就不敢過多揣測圣意。即使不明白為何圣上要就此停手,也不敢多問。老老實實伺候好了圣上,這比什麼都要重要。
自從前些時日吐了那一口、得了那一次風寒之后,顧元白這些日子倒沒出現什麼生病的癥狀。春日漸深,應當和暖回來了的天氣也有關。
“圣上,”田福生的小徒弟伏在一旁給顧元白按著辛勞一日批閱奏折的手臂,“這力度如何?”
顧元白閉目,微微點點頭。
在圣上邊伺候的人,早就練就了瞧人眼的能力,小徒弟看見圣上容舒展,似乎心不錯的樣子,便討巧的說了一些趣話。
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新科狀元郎的上。
“新科狀元郎還未有婚配,殿試放榜那日,狀元郎差點被人榜下捉婿給捉走了,”小太監道,“聽說那日各家的家仆見著了狀元郎就撲了上去,最后他們自個兒反而打起來了。”
顧元白角一揚,心想這些人就不用想了,褚衛可是薛遠未來的兄弟。
過了一會兒,圣上有了倦意,田福生帶著人滅了燭,悄然褪下。
第二日,薛遠揣著厚禮上了值,厚禮被揣在懷里,今早被薛遠逗得怕了,一不的裝死。
這一的侍衛服嶄新筆直,干干凈凈。既沒有被拖行的裂口和灰塵,也沒有馬糞臟污。然而一到皇宮,侍衛長就對他說:“圣上讓你去照顧那匹汗寶馬。”
汗寶馬被拖進了馬廄里,可是它太烈,喂食和洗馬的宮侍本不敢靠近它,今早報上來的時候,顧元白直接就吩咐到了將馬馴服的薛遠上。
薛遠:“……”
真是用完就扔。
薛遠懶散地轉過跟著宮侍往馬廄走去,走了幾步突然腳步一停,側問道:“那馬什麼?”
侍衛長一愣,“圣上還沒有為它命名。”
薛遠角一挑,嗤笑地轉過頭,“那我就給它起一個小名了,賤名好養活,就做小沒良心的得了。”
侍衛長沒聽清這句話,他將此時記了下來,待到圣上下了朝用完了早膳之后,他才提起這件事:“圣上,您還未給那匹汗寶馬起名。”
顧元白想了想,庸俗地道:“它紅云吧。”
“好名字,”田福生吹著彩虹屁道,“雅中帶俗,俗中帶雅,大雅大俗之間又將汗寶馬的和速度都給言簡意賅地點了出來,圣上英明。”
顧元白眉心,“閉。”
圣上今日要去政事堂、樞院一觀,再轉去翰林院看一看,特別是那位擁有西夏統的榜眼郎,有能力讓西夏對著大恒發戰爭并且連下五六座城池的人才,顧元白不能不將其放在心上。
可是等用完早膳之后,顧元白還沒起,就聽著有人前來通報,說是齊王開始絕食了。
顧元白眉頭一皺:“何時開始絕食的?”
通報的人尷尬低頭:“回稟圣上,是今早齊王沒用膳,一直在獄中喊著要絕食。”
“那就讓他絕,”顧元白冷笑,腦子悶悶的疼,“從今日起,三日不給齊王送飯,他不是不想吃?不想吃就別浪費朕的飯菜。”
膽子大了,覺得自己過的罪多了,就夠贖罪了,就夠讓顧元白發泄怒火的了?
顧元白悟了。
神折磨,還是比不過上的折磨來的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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