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衍對沈挽的依賴, 不是來自于相同的氣息,也不是因為同為燒質的吸引。
那不是意外,也不是偶然。
他記得。
所以哪怕是只剩下一空殼, 靠著殺意維持著生存的形態, 也沒有選擇忘記。
他記得的名字。
記得的樣子。
“我明白了。”沈挽閉上眼, 深吸一口氣,笑了起來,握住謝無衍的手, “走吧, 該回去休息了。”
風謠在一旁沉默許久, 與紀飛臣對視了一下,然后上前,手搭上沈挽的肩膀, 輕聲問:“需要幫忙嗎?”
“嗯。”沈挽轉頭,“我想找到孤劍。”
良久的沉默。
風謠靜靜地著的眼睛, 安靜了好一會兒, 然后垂下眼簾, 說:“好,我幫你。”
答應得如此迅速, 是在沈挽的意料之外。
即便主角二人和自己的關系再親, 但在所有人眼中, 現在才是不折不扣的, 想要毀掉這人界的魔道。
更何況,旁還有惡貫滿盈的謝無衍。
以為風謠至會猶豫。
風謠抬起眼看,出手替將臉頰邊的碎發到耳側掛好,然后輕輕地說:“我認識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看上去氣惜命的一個人, 但卻幫過我很多次。”
“如果還在這兒,估計,也變得和你一樣厲害了吧。”風謠將眼一彎,笑意帶著些苦,眉梢間全是溫,“真的很不容易啊。”
沈挽看著的眼睛,角了,然后出手,在一瞬間放下所有戒備,任由將自己攬懷中。
即便之前鎖堅持的道義被擊碎,即便下定決心做出改變。
風謠和紀飛臣卻始終堅持著溫。
他們的確應該為主角。
沈挽很喜歡他們。
虛無之境。
是有關孤劍線索的最后指引。
即便只剩一層窗戶紙,沈挽還是沒有捅破自己的份。
因為知道的越多,風謠他們就越容易被天道宮給牽連,而且還容易被功扣上一個不忠不義的帽子。
但是第二天在馬車上的時候,幾個人突然發現了問題。
風謠問:“姑娘怎麼稱呼?”
戲總是要做全,行走江湖不便份,但也總得取個假名字讓人知道該怎麼喊你吧。
沈挽卡殼了。
文化沙漠本人本沒想過取名字的事,更何況這麼多年來玩游戲取ID從來都是隨機的。
絞盡腦想了半天,蹦出來一堆類似于“冰雪舞”“夢霜寒”之類非常文縐縐的名字,但翻來覆去覺得不太合適。
而且別人要是用這些名字喊,八也反應不過來。
于是沈挽決定簡約一點:“我沈小翠,你們喊我沈姑娘就行。”
紀飛臣嗆了口茶,皺起眉一臉嫌棄地看著自己家這妹妹,似乎在反思自己在紀家的時候是不是沒請好教書師父,所以才讓的文化素養這麼低。
風謠:“那沈姑娘的那位同伴呢?”
沈挽:“大名謝國強,小名謝小狗。沒關系,喜歡哪個就哪個。”順帶捎上了一旁的玄鳥,“這只鸚鵡旺財。”
玄鳥翻了個白眼:針無語。
風謠沉默了一下,有些張地看著在一旁對此毫無覺察的謝無衍。
謝無衍非常乖地坐在旁邊打哈欠,犯困似的眼睛,完眼睛之后,又迅速坐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沈挽。
自從那次沈挽崩潰掉眼淚過后,謝無衍好像變得又乖了一些。
他似乎很怕難過。
就連有幾次和人打架沈挽氣得跺了幾下腳,就屁顛屁顛地跑了回來搖尾哄人。
然后沈挽就悟了。
撒人最好命。
風謠這麼一想——
…真的好像狗啊。
但沈挽卻從這個簡易的取名中收獲到了快樂。
虛無之境地偏僻,而且散發著的氣息十分微弱,所以一行人總是需要走走停停。
每天早晨,都能聽見沈挽中氣十足地喊:“謝國強起來吃飯了。”
一開始謝無衍對這個奇怪的名字毫無反應,但是被沈挽纏著喊多了,也開始條件反地進行回應。
于是——
“謝國強你又和人打架?它就是只剛冒出土里的小蘑菇怪你也欺負??”
“謝國強!!客棧老板家的窗戶是不是你砸的?”
“謝國強謝國強,右手拿筷子我說過幾遍了。而且不許挑食,每天就吃幾口飯怎麼長。”
玄鳥發現了。
沈挽這一定是在報復謝無衍。
短短幾個月,世道就變了,現在沈挽臉上洋溢著翻農奴把歌唱的驕傲。
風謠對此很擔心:“你說有沒有考慮過萬一那位謝…他神魂找回來之后,還記得這些事的況?”
紀飛臣:“顯然沒有。”
要不然絕對不可能這麼囂張。
但其實盡管如此,謝無衍的狀態還是很不穩定,雖然沈挽多半都能攔下來,但是不是還是會出現些失控,或者出手太重鬧出大靜的況。
于是紀飛臣他們盡量選擇了些山路和妖氣集的道路。
謝無衍如果想殺人,順帶還能算的是斬妖除魔。
于是,一行人趕了七天的路之后,沿路的百姓都對幾人千恩萬謝。聽說自家村莊附近山林里的妖怪都被一位仙人殺或者打得不敢頭之后,全都得痛哭流涕,甚至追著馬車來謝。
考慮到盡量避免讓謝無衍同那些人接,紀飛臣沒停下馬車,甚至還加快了趕路的步伐。
百姓更了。
做好事之后甚至都不面,揮揮袖子就走了,這是多麼正義的人啊。
于是,在抵達下一個村莊的時候,沈挽等人看到了一條橫幅——
“舉世無雙謝國強”
“斬妖除魔最在行”
“雄發英姿需褒獎”
“誰敢和你比善良”
“……”
三人一鳥陷沉默。
最后玄鳥干地開口:“往好想想,殿下的名聲變得好起來了。”
沈挽:“他知道了會殺人吧。”
一定會殺人的吧。
自此以后,謝無衍所到之,該地區的妖全都聞風喪膽。
但是它們很快就發現,這個恐怖的東西好像很聽旁邊一個看上去乖巧可的小妹的話。
于是每次一行人剛一到達某個山林,該區域的妖就會整整齊齊地跑過來討好沈挽。
沈挽只想加快趕路,但莫名其妙干起了居委會大媽的業務。
不過原書里為了讓男主角找孤劍變得困難,的確在這一部分里設置了很多妖怪當障礙,而且還給他們加了個“越接近橙武信號就會越差”的設定。
沈挽想速戰速決,于是每次到達那些妖魔鬼怪多的地方,都會支棱起一個小攤,上面寫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讓所有妖怪過來自首,不自首的就殺咯。
謝國強威名在外,很快妖怪就排起了長隊。
“我最近都沒殺過人,嗚嗚嗚嗚非常的時候也只吃了幾個迷路最后死的難民而已。”
“行吧,你回去吧。”
“我最近雖然殺了人,但那個人是殺了個小孩的壞人!真的,那小姑娘我看著長大的,可太心疼了,所以就幫報仇了。”
“有可原,你回去吧。”
“我最近也沒怎麼殺人,就是看附近村子里的羊很可,就了十幾只回來。但是沒想到羊主人是個老太婆,太脆弱了一下子就急火攻心氣死了,我也很無辜。”
“你這個不行。”沈挽說,“這個可以殺。”
然后謝國強就快樂地將該妖給殺掉了。
風謠和紀飛臣坐在馬車上,兩個人托著腮耷拉著眼皮,以一模一樣的無語姿勢觀看著兩人的“沈挽小法堂”。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發現斬妖除魔好像變得很簡單。
于是,在原書里走了整整一個多月的路程,有了沈挽和謝無衍這兩個怪,兩周不到的時間里就趕完了。
但是沈挽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太順利了。
并不是指降妖除魔太過順利。
這些天鬧出了不小的靜,池潼關一役,以及這些天連續除掉了如此之多的妖魔鬧出的陣仗,都足以讓天道宮的人嗅到風聲。
更何況,他們非常關注風謠和紀飛臣這兩個,能夠找到孤劍的人。
但這麼多天過去,天道宮的人卻安靜得出奇。
似乎對他們的事一概不知一般。
這樣的安靜不是什麼好事。
但留給沈挽的時間不多了,必須盡快找到孤劍。
第十五天,風謠找到了虛無之地的口。
從一狹徑進后,兩陡峭的山峰遮去天日,不知道哪里來的氣從石壁的隙中滲了出來,鉆進人的骨之中。
這里太過森,看上去并不像封印著圣劍的地方。
再往前走,日便完全被遮去了。
幽谷深是一懸崖,懸崖下開著一朵朵紅的無名之花,花瓣間泛著些金的點。
“這是…什麼花?”
就算是學識頗深的風謠也認不出這些花的品種。
“下去看看。”
沈挽從懸崖上一躍而下,踩穩在地面上,裹挾而來一勁風,吹得那些花瓣搖搖墜。
離得近了才發現,每一朵花的周圍都有一腐尸的氣息,帶著些很淡很淡的腥味。
“這是……”
紀飛臣手了一下花瓣,那花瓣輕輕抖起來,然后微微起葉尖,纏繞在他指尖。
“亡魂花。”他看出來了,“氣很重,那些獻祭了自己姓名和魂魄的人,無法轉世,無法超生,只能留下一朵亡魂花在此。”
“我記得,需要三百四十一個人獻祭,孤劍才能重新解除封印,現在這里有……”
還沒等紀飛臣數,沈挽便開了口:“三百四十朵。”
還差一朵。
還差一個人。
這是早就預設好的劇。
紀飛臣沒說話,他一寸寸握劍柄,然后抬起頭,看向前路:“繼續往前走吧,你不是想找到孤劍麼?”
這句話,讓沈挽稍怔了下,轉頭看他:“你不是也……”
“曾經,我的確很想尋找到孤劍,救天下蒼生于水火之中。”紀飛臣看著的眼睛,“但你看這些亡魂花中,有多是甘愿死去,有多是因為必須得死去。”
風吹草。
有些花瓣輕輕到紀飛臣的手邊,溫地過他的指尖。
“天下是蒼生,一人亦是蒼生。”他轉頭看著沈挽,出手輕輕了的頭發,“我不能用這樣的劍,這不是道義。”
“愚不可及。”
一道蒼老的聲音在幾人頂端響起,語氣帶著些嘆息,重重地敲在僻靜的山谷里,反復回響著。
是天道宮的人。
那黑白分明的道袍齊刷刷地站滿了懸崖兩側,那些道士神嚴肅,持劍而立,巨大的威一下子蓋了下來。
“紀飛臣,你可知你旁站著的是什麼人?”
這一路上,比起風謠,紀飛臣顯然是沉默更多一些。
但他此刻卻只是平靜地掀起眼簾,角稍翹,溫而又干凈地笑了起來。他出手,握住沈挽的胳膊,將扯到后,然后抬頭看向那人:“是我必須要救下的人。”
“所以,你是要同這要魔頭和魔同流合污?”
“不是魔。”紀飛臣聲音清朗,“是我的妹妹,一個只是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
風聲驟起。
風謠轉過頭,看向沈挽,然后抬眼掃了下一旁的謝無衍,然后輕輕地說:“去吧。”
‘風姐姐……’
“我和飛臣相信自己看到的和到的。”風謠說,“帶他回來,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