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隔日褚紹陵果然命王慕寒打點好了一應東西，給太后皇帝請安後帶著衛戟出宮去了，千壽行宮離著皇城有五十多裡地，馬車再快也得走上三四個時辰。

已經進了七月，天氣有些熱了，褚紹陵命人備了兩盆冰在車上，見衛戟額上還有些汗意褚紹陵輕笑：“罷了，總歸不出去，你把這一，等到了地方再穿上一樣的。”

出門在外，衛戟穿著一等侍衛的武職正三品錦袍服，雖是夏日的裳也是裡外三層，捂的也熱，衛戟搖搖頭，他上馬車上來就很沒規矩了，再寬算什麼樣子，大哥在外面曬著還沒說什麼呢。

褚紹陵支起窗櫺來看了看，道：“再忍忍，等到了行宮就涼快了，那邊氣候好，行宮依山傍水，不會這麼燥熱。”

衛戟點點頭，他心裡也早就盼著去呢，褚紹陵說了到了那邊就將伺候的人都遠遠的打發了，兩人獨自在一，自自在在的玩。

過了一個時辰到了午時，隨行的宮將準備的點心和葷素小吃送了過來，褚紹陵跟衛戟也沒下車，只讓人將食盒送了進來，褚紹陵打開食盒看了一眼，端出一盤蟹黃和一碗糟鵪鶉來，命人給衛戰送過去，輕笑：“這一趟你大哥也辛苦了，等到了行宮讓他也歇歇。”

衛戟點點頭笑笑，宮沒進來，衛戟自己布菜，在馬車上坐了一晌午兩人都不，略用了些就讓人拿下去了，吃飽後兩人在馬車上倚著說話，說著說著都睡著了，等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

行宮的員侍從從早上就等著了，見車隊來了連忙迎了出來，按品級站好請安，褚紹陵已經近十年沒來，看著行宮莊嚴的宮門有些恍惚，雕龍匾上的千壽二字已經有些斑駁，褚紹陵還記得這是皇帝當時親筆題的匾，儀祥瑞，千福永壽，是當年還年輕的皇帝給他母后的承諾，不過十年，是人非。

褚紹陵看著那“千壽”二字出神，王慕寒走近悄聲道：“殿下？”

褚紹陵命眾人起，淡淡道：“這匾額有些舊了，撤下來補補金漆吧……”行宮的總管連忙垂首稱是。

給褚紹陵準備好是“海晏”殿，褚紹陵和衛戟進了寢殿先沐浴換裳，衛戟先洗好了出來了，迎面正看衛戰在外面，衛戟連忙走近，輕笑：“大哥怎麼過來了？殿下還得等一會兒才出來呢。”

衛戰將衛戟拉到僻靜，道：“我是來找你的，這個……”

衛戰取了一遝銀票出來遞給衛戟，低聲道：“這是父親前些日子讓人捎回來要我給你的，父親說他在任上很好，很念王爺的恩德，讓你找個合適的時候把這些銀票給王爺。”

衛戟有些為難，但他父親的話不好不聽，只得接了過來，點點頭：“我知道了。”

出城前衛戰就聽聞了皇帝要給褚紹陵選妃的傳聞，現在心裡全是這事，他本想提點弟弟幾句，但看著衛戟這樣又不忍心說了，只道：“在殿下跟前好好侍奉，若是……若是有什麼委屈的地方，別憋著，跟哥說。”

衛戟一笑：“大哥說笑了，我哪裡還有不順心的地方，殿下……”可憐衛戟還以為這事只有自己和褚紹陵知道，不好意思跟大哥說，只笑了下，“殿下仁厚，不會委屈我。”

衛戰心事重重，忌諱著褚紹陵也不敢再說別的，點了點頭：“你……自己珍重。”

衛戟又跟衛戰聊了一會兒，想了想將懷裡的一遝錢取了一半出來，看看周圍沒人塞給了衛戰，輕聲道：“大哥自己拿著吧，我那裡還有不銀票，我自己添上就好。”上回衛銘孝敬褚紹陵的銀票還都在衛戟手裡呢，衛戟平日吃穿都在碧濤苑，又沒有什麼人要孝敬，沒有地方用，但衛戰就不一樣了，剛當上統領，上上下下多要打點的地方，衛戟見衛戰不肯收笑了下，輕聲道：“沒事，我真的有。”

衛戰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心裡暗暗念褚紹陵果然待衛戟不薄，只是轉念想起選妃一事，心中又沉重起來。

衛戟沒心沒肺的回到殿中翻自己的行李，將給了衛戰的銀票補全，包好了進了裡面，褚紹陵剛沐浴好，褚紹陵已經將侍都遣走了，只剩下了侍衛軍，衛戟走近伺候著褚紹陵換好服，拿出銀票來，有些不好意思，道：“殿下……這是，我父親帶回來的，讓我給殿下……”

褚紹陵拿過點了點，又塞回衛戟懷裡，輕笑：“知道了，自己放好了當零花。”

衛戟不好意思再拿，推拒了一番，直到被褚紹陵親了才吶吶的沒了話，褚紹陵在衛戟頭上了一把，這傻東西。

褚紹陵轉將窗櫺一一支起，衛戟看著外面的湖水笑：“殿下……這湖裡有魚麼？臣給殿下釣魚吃。”

褚紹陵笑笑：“有不錦鯉，別的魚不記得有，不過好像是有些蝦，怎麼釣？”

“蝦也能釣，臣小時候釣過。”衛戟躍躍試，“比釣魚還方便。”

難得衛戟有這麼好的興致，褚紹陵命人將釣魚的一應東西準備出來，兩人一起去湖邊一亭子裡，褚紹陵給魚鉤穿上餌放下鉤子，坐下來看衛戟釣蝦。

衛戟去湖邊折了幾柳條，一邊往下擼葉子一邊往亭子裡走，褚紹陵看著好笑：“拿這個釣？蝦理你麼？”

衛戟一笑：“理，理我。”

衛戟將柳枝的葉子去了大半，在給準備好的魚餌裡挑了挑，撿了幾塊心出來，小心的串在柳枝上，拿了個網兜，沿著亭子裡的臺階下去，走到鄰水的地方蹲下來，將柳枝放進水裡。

褚紹陵不放心他離水太近，也走了下來，衛戟轉頭對褚紹陵笑了下，回過頭去專心看著水裡。

不多時果然有幾隻蝦一跳一跳的遊了過來，湊到旁邊取食，衛戟左手拿著柳條右手拿著網兜，慢慢的將網兜靠了過去，看準機會往裡一罩提起網兜來，幾隻蝦一個沒跑，全在網子中蹦。

褚紹陵笑了出來：“你倒是聰明，想出這法子來。”

衛戟嘿嘿笑了下：“臣小時候還沒進軍營那會兒淘氣，常跟我哥哥，還有管家的孩子逃出來玩，那時候跟他們學的。”

行宮裡的湖讓宮人們照看的不錯，魚養的好，連帶著將這些蝦子喂的也不錯，個頭都不小，褚紹陵挽起袖子來，將抓著的蝦倒進竹簍裡，笑道：“不釣魚了，我也跟你釣蝦，晚上咱們就吃這個。”

衛戟連忙又去折了柳枝來，褚紹陵也不嫌醃臢，下手取了還沾著的心來串到柳條上，垂下枝條跟衛戟一起守著。

兩人專心釣蝦，不到一個時辰就釣了一竹簍，衛戟小時候釣蝦的時候哪裡釣上來過這麼多，個頭也沒有這樣大，興的兩眼亮晶晶的，褚紹陵看著他開心心裡自然也舒暢，興致很好，想了想道：“分一半讓膳食房的人做蒸餃，剩下的咱們晚上烤著吃。”

衛戟果然也高興，點頭：“臣再去要些牛羊，一起烤。”

哪裡用得著衛戟去，褚紹陵吩咐下去，膳食房的人連忙將烤東西的一應用都準備了出來，連著各調料，收拾了一大桌子，褚紹陵讓人將東西擺在了湖心亭上，也不用宮人伺候，自己烤了來吃。

蝦早就讓人收拾了，去了腥筋洗乾淨，再拿醬料醃漬了，蝦裡浸了醬料香，攤在鐵網上烤的時候“茲茲”直響，香味濃郁勾人食。

亭子也沒有別人，兩人直接下手剝蝦，都沾了一手的蝦油，本就是剛逮的活蝦，再配上宮中制的調料，味道格外鮮，兩人中午是在馬車上隨意吃的，這會兒都了，竟將半簍子的蝦吃了個乾淨，最後又喝了膳食房準備的粳米粥才算吃飽。

晚上吃了這些不好早睡，褚紹陵和衛戟洗淨了手沿著湖上修的回廊散步，慢慢消食，悠閒自在的很，衛戟在褚紹陵面前從來就沒這麼放開的玩過，褚紹陵滿意的很，哄他：“喜歡這裡？”

衛戟點頭笑：“沒有別人……好。”

趁著夜，侍從又跟的遠，褚紹陵攬過衛戟親了下，輕聲承諾：“早晚有一天，我讓你再宮裡也能這麼自在。”

衛戟臉瞬間紅了，不安的看了看周圍，褚紹陵輕笑，大大方方的拉著衛戟的手接著溜達。

兩人在行宮過的逍遙，卻不知宮中慈安殿裡此時已經鬧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