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晚稻的收割已經完,蟹苗已經放養楊家湖,楊志遠隨即又安排鄉親們做了兩件事:往年,一旦晚稻完,稻田就荒廢了下來,一般都不種什麼農作了,今年楊志遠把整個楊家坳的稻田分兩個區,一個區間種油菜,一個區間種紫雲英,爲來年的春天做準備;第二件事就是在原來萬畝茶園的基礎上,再增加幾萬畝,凡是海拔在500多米以上的高山,都要栽種茶樹。因爲茶苗移栽時期應選擇在茶樹地上部停止生長,地下部系生長較爲旺盛時進行,一般是晚秋和冬春季節,秋季霜降前後移栽的爲好。所以今秋能栽多是多,餘下的再慢慢發展。
都知道楊志遠把今年的好茶賣了個天價,鄉親們的幹勁十足,就像前段時間修路那樣,楊志遠一聲令下,楊家坳的千軍萬馬就開上了山,熱火朝天地幹了起來。這期間縣長向晚來到了楊家坳。楊家坳自開埠起,從來沒有縣令到楊家坳來過,向縣長來,可是開天闢地的頭一遭。向晚自然不是一個人來,什麼一輕局、二輕局、農業局,縣裡凡是和農業有些關聯的頭頭腦腦都跟向晚進了山,桑塔納、吉普、金盃在村前的大樟樹下停了一大溜。
村裡的年輕人都隨楊志遠在山上移栽茶樹,村子裡由楊石、白欣旺等一干老人留守。一看這陣勢,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好在人羣裡還有兩張面孔,書記胡學理和鄉長周子翼。楊石明白了,這怕是有上面的領導來視察工作,趕忙安排人員熱接待。
向晚上來就問:“老人家,楊志遠呢?”
楊石一指對面山上,說:“他正帶人在山上植樹,我這就派人去把他找來。”
向晚一聽,來了興致,忙制止,說:“不用那麼麻煩,我們自己上山去找他。”
山村的路,看著不遠,可真要走起來卻不是那麼回事。向晚在鄉里工作過,當過鄉長,以前沒爬過山,這會雖然爬起山來有些氣,但還是相對從容,只是苦了幾位局長,平時坐慣了辦公室,喝點小酒,打點麻將,一直缺運。什麼時候過這份累,一個個氣吁吁,別提有多狼狽。可又不得不咬牙跟著,有縣長在前面看著,誰也不想給縣長留個不好的印象,真要讓縣長看不上眼,那仕途只怕就此打住,搞不好還會發配到周這樣的窮鄉,從此就在鄉鎮打圈圈,那可就是永無寧日了。
向晚爬到半山腰,見周子翼不不慢地跟在自己的後,當即表揚,說:“周鄉長,看來平時沒下村,農村工作就是要到鄉村地頭和鄉親們打一片。”
向晚這樣表揚,周子翼雖然表面平靜,心都是波濤洶涌,無比激。
新營是農業縣又是山區,管轄的地方比一般的縣要大,新營地廣人稀,全縣有三十多個鎮,數十個局,全縣的正科級幹部林林總總有數百名之多。到縣裡開會,雖然都是科級幹部,卻也是人分九等,這從會場的座次就能一窺究竟。每次開會坐在前幾排的,哪個不是縣委、政府部門的頭頭腦腦,這些人在書記、縣長的眼皮子底下工作,自然有機會和書記、縣長接,搞得好會來事的,說不定還能跟上級發展很好的私關係,仕途自然一帆風順。而鄉鎮幹部,除了靠近城關幾個鄉鎮的鎮長、書記可以直起腰走路,那些個坐於牆頭角落的,一看就是不得志的鄉鎮幹部。
周鄉尤其偏僻,經濟在全縣排名靠後,更是不了書記、縣長的法眼,周子翼即便是想跟書記、縣長套近乎,可也得有門路。別說是書記、縣長的家門,就是辦公室的門也不是誰想進就可以進的。周子翼是周人,幹事、副鄉長、鄉長一路走來,書記、縣長到周的次數屈指可數。而近幾個月,向晚接連到周兩次,上次和縣長見面,縣長對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今天竟然知道他的姓名,還加表揚,周子翼豈能不激。
縣長表揚,周子翼自然不可無於衷,得有所表示,周子翼忙說:“我們這些鄉鎮人員,本來就是農民出,不和鄉親們打一片,豈不讓人罵我忘祖。”
向晚點頭,說:“能記住自己是農民,這一點很好。可是我們幹農村工作,僅僅知道自己是農民還不夠,還要知道怎樣帶領鄉親們致富才行。”
周子翼汗,一時不知道向晚這是表揚還是批評,也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好在向晚替他答了,向晚想了想說:“這也不能全怪你,對於你們這種本地幹部,縣委、縣政府有義務幫助你們提高眼界,開闊視野。”
周子翼一聽,連連稱是,說還是縣長考慮的周全。周子翼平時哪裡有機會和縣長如此近距離的說話,現在自是不得這路是越長越好。眼看到山頭了,周子翼直後悔,早知道能和縣長如此近距離的接,自己就該做些準備,早該到楊家坳來走一走,向楊志遠請教一下農村工作的思路,這樣就可以給向縣長留下深刻印象,給自己加分。
別小看了這上山的半個多小時,能和上級談如此之久,對於周子翼這種級別的鄉鎮幹部來說,這是一種可遇而不可求的機遇。尤其是向晚興致很高,心不錯,纔會與周子翼如此心平氣和的談,照平時,向晚哪會有這份雅緻和自己的下屬談心,三言兩語,直主題。
向晚一行爬上山包,楊志遠就看見了,趕忙迎了下來,說:“縣長怎麼今天如此雅興到楊家坳來,這是視察還是督導?”
向晚了口氣,笑:“二者兼而有之。”
前幾天,財政局長伏涌軍到向晚彙報工作,向晚和他的關係,自然不同於其他下屬,工作談完了。正好向晚手頭上沒什麼要的事,兩人就坐下來閒聊,說到了楊志遠。伏涌軍前幾天到稅務局去了一趟,正好了解了楊志遠公司的一些況,知道這幾個月楊家湖農業科技發展控有限公司了五萬六千多的稅。在農村做買賣都是一手錢一手貨,本就沒有稅的概念,能辦個個營業執照的人就很不簡單了,像楊志遠這樣一來就按公司化管理,每月正常申報主納稅,自然就引起了稅務局的注意。局長不知道伏涌軍和楊志遠認識,把這事當是一件新鮮事告訴了伏涌軍。付涌軍再說給了向晚聽。新營是農業縣,增值稅和銷項稅相抵後一般按3%徵稅,向晚估算了一下,楊家坳這幾個月營業額有近兩百萬之多。
向晚喜形於,說:“這小子把楊家坳經營得還真是不錯,這才幾個月,就有效益了,不服還真是不行。楊家坳在此之前,一直波瀾不興,楊志遠一回來就折騰出這麼大的靜。如果我們新營縣多一些像楊志遠這樣的人,新營摘掉全國貧困縣的帽子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伏涌軍認同向晚的觀點,說:“假以時日,楊家坳爲本縣農業生產的龍頭企業勢必然。還是縣長有眼,一眼就看出楊志遠是個人才。”
伏涌軍這馬屁拍得不聲,向晚很用,也很自得,點頭說:“所以啊,不管是農業還是工業,發展的第一要素還是人才。地域、資源固然重要,可楊家坳那裡怎麼樣,地域偏遠,通不便,要資源沒有,楊志遠現在不是照樣把他經營得有聲有。你要是把他放到一個地域條件好、礦產資源富的地方,哪還不讓他翻了天。”向晚一高興,發話,“改天上楊家坳看看他去,讓他給那些只知道坐在辦公室不作爲的僚上上課。”
這天天氣不錯,向晚於是帶著衆人進了山。讓衆僚爬山減,接農村生產教育。
楊志遠看向晚心不錯,說:“縣長難得進山一次,既然來了,要不植上一排茶樹,以資紀念?”
向晚說:“好。”接過楊志遠手中的鋤頭,開始勞作。直早就挖好了,楊志遠扶茶苗,向晚培土,餘就提著水桶澆水,沒用多長時間,一壟樹苗就移植完畢。向晚拍拍手,用眼巡視了一遍,覺極爲滿意。
楊志遠說笑:“要不立塊碑,上寫:向晚縣長所植之樹。”
向晚也笑,說:“縣長算個屁。還立碑,那不是讓人笑話。”
楊志遠笑,說:“要不咱不寫縣長,寫常委,免得今後縣長升了,咱還得浪費人力改。”
向晚心想楊志遠這小子不場真是可惜,自己那點心思,這小子一看就,縣長算個屁,常委就有許多講究,縣長是常委、市長是常委、省長還是常委。向晚用手點了點楊志遠,哈哈一笑,說:“打住,你要是給樹澆水,你可以說向晚喝水,你要是給樹上點潑點糞什麼的,那怎麼說,豈不是想著法子罵我。”
於是下山,也不去看那些剛爬到山上的員,搞得那些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頭上冒汗,不知所措。楊家坳水資源富,山澗瀑布飛瀉,打在石上嘩嘩作響。向晚就著溪水捧了一捧水,一喝,甘甜爽口。向晚贊:“水質不錯。”
楊志遠說:“楊家坳的水適合釀酒。”
向晚想起楊志遠以前說過的話,突然提出,說:“那你有沒有興趣把縣酒廠接過來?”
楊志遠是有在楊家坳開家酒廠的打算,但那是他今後幾年的計劃,今年野、茶葉的收,已經被他訂購了一套淨水生產線。縣酒廠的況他還是知道,有幾百人要吃飯,況複雜,不像楊家坳結構單一容易掌控。自己公司剛起步,沒有那麼多的力,小蛇吞象的事不是不可以做,但不是現在。當即拒絕,說:“縣長別害我,我沒那力。”
向晚一笑,沒再討論這個話題,只說:“有想法,告訴我。”
楊志遠說:“一定。”
既是視察,楊家湖的那個工業園自然也在視察之列,轉過山坳,向晚就被眼前這一片開闊地帶上的緻廠房吸引了,青石、木樓、碧瓦,數棟廠房整齊劃一地排列,很有氣勢。
向晚讚歎:“乖乖,搞得這般大氣,這得投多錢?”
楊志遠自豪,說:“沒多,青石和樹木都是山上現的,自己手自己設計,每棟一千平方的廠房不到兩萬。”
向晚說:“怎麼可能?”
楊志遠說:“在我們楊家坳,一切皆有可能。”
向晚看了邊的人員一眼,說:“知道這是什麼嗎?這就是凝聚力這就是人心,中國有句古話說得好,人心齊,泰山移。只要有心,一些看似困難的問題解決起來其實並不像我們想象中的那麼難,像楊家坳這個工業園,在縣城沒有個幾百萬只怕拿不下。”
楊志遠知道向晚這話說的有些誇張,縣城的地是什麼價,楊家坳的地本就不要錢,想怎麼開發就怎麼開發。但是這些固定投,在縣城值個百來萬還是有可能的。楊志遠自然不可能去點破,聽向晚給自己的屬下上課:“所以我說,新營縣的機關工作作風必須改變,對於那些一有困難就畏手畏腳的員我看要讓他靠邊站,要讓那些有能力不怕困難的人上。”
向晚回去沒多久,還真的和縣委書記洪國烽談了自己的這些設想,洪國烽對向晚的想法很是支持,沒多久,一場競聘上崗的運自上而下在全縣展開,在市裡引起了不小的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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