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烈日下,清澈的澄湖倒映著粼粼波,宛如翻片的魚肚。
謝隨挽起窄窄的黑長的腳,從淺灘邊將紅的大提琴拖上了岸。
這柄大提琴呈深紅,表面流溢著通的質,應是價格不菲。
叢喻舟和蔣仲寧蹲在青草叢生的坡地上,眼睜睜看著謝隨下了t恤,仔仔細細試著大提琴的每個角落。
琴已經侵水,琴弦也被崩扯得七八糟,眼可見應該是用不了了。
叢喻舟喊了聲:“隨哥,甭了,這琴廢了。”
謝隨嘗試著撥了撥琴弦,琴發出一聲沉悶之中的嗚咽,像是在控訴竊者對它所施加的暴行。
“還能響。”
謝隨赤著上,繼續琴。
“哎喲,隨哥,能發出聲不代表它就沒壞啊,這種高級樂很金貴的,平時磕著著都不行,直接在這水里泡了幾個小時,能用就鬼了!”
謝隨對此充耳不聞。
叢喻舟雙手叉腰,皺著眉頭,無可奈何地看著他:“這一出事,你就忙不迭地給1班那個小找琴,找到了不在第一時間表功,平時還這麼欺負人家,你說說,你是咋想的,當壞人就當得這麼爽啊?”
謝隨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閉。”
叢喻舟立刻比了個封的作:“得,不說了。”
謝隨將大提琴拭干凈以后,沖叢喻舟道:“服了借老子。”
“你干啥?”
“表功。”
**
寂緋緋拉著唐萱琪在教務鬧了兩個小時,沒有任何結果,因為舞蹈教室沒有監控探頭,教務主任說去調全校的監控視頻,但這需要時間。
距離選拔賽也不過最后三個小時的時間,唐宣琪先行離開,兀自排練去了。
寂緋緋鬧了一場,現在也有些疲倦,了眼角的淚花,對寂白說:“白白,大提琴丟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過比賽不能耽擱,我就只好用曲子練了,你不能參加比賽了哦。”
是的,不能參加比賽。
寂白發現,鬧到最后,其實這事對寂緋緋和唐宣琪都沒有影響,真正的害者,只有。
寂緋緋拍了拍寂白的肩膀,安道:“白白,別難過了,姐姐一定會幫你拿下冠軍的。”
“我相信你可以。”
寂白勉強出的微笑,在寂緋緋離開以后,煙消云散。
輕輕地嘆息了一聲,準備離開,而就在這時,年扛著大提琴出現在了樓道盡頭。
午間的日稍斜,空氣中翻飛著細微的塵埃質。
他穿著一件紅圓領卡通t恤,站在樓道邊,遠遠地著寂白。
寂緋緋頓住腳步,怔了。
有些人總是能及時出現在你最絕的轉角,令你的人生,峰回路轉。
不同學從窗邊探出腦袋看熱鬧,見謝隨手里的琴,低聲議論:“居然是謝隨了琴?”
“要不要這樣啊,他太過分了吧。”
“他一直都很看不慣寂白,三番兩次找麻煩,但東西…真的很過分了。”
......
只有寂白知道,謝隨絕對不可能干出這種下三濫的事。
他雖然脾氣不太好,但是為人明磊落,坦坦。
他幫把琴找了回來。
謝隨拎著琴朝寂白走來,寂緋緋立刻擋在他前,怒聲道:“謝隨!你為什麼要我妹妹的琴!你太過分了!”
謝隨目不斜視,冷冷地喃了聲:“擋路了,滾。”
他上散發著某種淡淡的冷冽氣場,迫十足,寂緋緋本不敢和他僵持,訕訕地讓開了。
寂白沒有覺謝隨有多兇,一直在看他上穿的這件卡通衫。
卡通衫前印著一個機械大.波,和他周上下散發的冷酷氣質,十分違和。
這麼不正經的服,明顯不是他的。
寂白抿抿,忍住了笑意。
謝隨走到前,將琴遞給了。
寂白珍惜地接過了琴,輕輕地撥了撥,臉上驚喜的神又淡了些。
抬頭了周圍疑不解的同學,朗聲道:“謝謝你幫我把琴找回來。”
不想讓別人誤會謝隨,所以故意這樣大聲說,破除他們的疑慮。
謝隨卻好像并不太在意周圍人的閑言碎語,挑眉問:“壞了?”
“嗯,壞了。”
“還能修?”
“可以修,但是...今晚的比賽可能趕不上。”
“那就別耽擱了。”謝隨攥著寂白的袖,拉著走出教學樓。
他不懂憐香惜玉,更不知道怎麼牽孩的手,所以作有點暴,連拖帶拽地拉著。
寂白手腕都被他紅了。
“謝隨,去哪兒啊!”
謝隨接過了手里笨重的大提琴,輕描淡寫地說:“修琴。”
“這又不是自行車,不是說修就修的好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
謝隨從來就不是聽天由命的善茬,他只相信自己,認定的事絕不改變。
校門口,保安攔住了他們:“行課期間不能出去。”
“開門。”謝隨冷冷道。
“學校有規定,你們不能出去。”
“老子讓你開門。”
寂白連忙拉住他,沖保安好言解釋道:“叔叔,晚上有比賽,我的琴壞了,我們出去修琴,你可以給我的班主任打電話,他同意了的。”
保安打了電話回來,終究還是開門放行了。
“所以你看,其實很多時候,不用武力也可以解決事。”寂白絮絮叨叨地對謝隨說:“你以后也要控制一下脾氣。”
謝隨偏頭了側的孩,發挽在耳后,落在耳廓上,約能見白的細微絨。
心突然變得很。
他難得地沒有反駁,愉快“嗯”了一聲。
他不聽任何人說教,不過邊這孩用的調子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聽。
學校外面就有不高級琴行,琴行的師傅戴上手套,調了調寂白的琴,說道:“怎麼壞這個樣子啊?”
“叔叔,還能修嗎?”
“你這損傷太嚴重了,能修是能修,但是...”
謝隨打斷了他的廢話,開門見山道:“需要多錢。”
“哎呀,不是錢的事,修這個需要時間,我手頭還排著兩架鋼琴和一臺古箏呢。”
“叔叔,我真的急用,您能在今天晚上修好嗎?”
“這...不可能,今晚肯定不行,我下午還要帶鋼琴課。”
謝隨直接錢包了:“多錢你可以修。”
“我說了不是錢的問題。”
他淡笑道:“所有問題都是錢的問題,三千夠不夠?”
“哎呀,你這個同學,你什麼意思嘛,我今天下午還帶課呢......”
“那五千。”
寂白連忙拉了拉謝隨,拼命給他使眼,示意這太貴了!
“那我就試試吧。”男人虛偽地說:“主要是看你們催得這麼急,我也不忍心耽擱你們的事,就五千,我幫你修。”
謝隨說:“六點以前,我要取到琴,耽擱一分鐘,一分錢你都不要想拿到。”
“沒、沒問題,六點來取就是了。”
寂白還有些猶豫,謝隨直接將拎出了琴行。
寂白心疼而責備地說:“五千塊都可以買把琴了。”
謝隨手揣兜里,漫不經心地說:“我拿錢,你不用管。”
寂白立刻道:“不用你,本來這就是我自己的事,已經很麻煩你了。”
自己的事......
謝隨本來心好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幾句話又令他火大了。
這孩,總有力量左右他的心,這讓他非常不爽。
“這事我既然管了,會管到底,不管是修琴的費用還是琴的人,我都會弄清楚。”
“謝隨,能不能別總這樣固執,你會…...”
會害死你自己的。
這句話頓在寂白的嚨里,怎麼都說不出口。
“你在教訓我嗎?”他冷冷地著。
一陣風過,著耳間的發,的。
寂白低下了頭,抿著不再言語。
“說啊,你在教訓我?”
寂白依舊不吭聲,面對憤怒的年,能做的只有沉默。
不要惹他。
謝隨等不來回答,眼角輕微地了,戾氣橫生。
他不再等,加快步伐朝著學校走去。
寂白知道他格偏執,很難有人真正走進他的心里,上一世沒能令他得救,這一世……
能做到嗎?
六點,寂白去取琴,師傅果然準時地修好了琴,換上了最好的琴弦,還幫調了音。
寂白謝了師傅,準備掏錢,卻被告知錢已經支付過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寂白背著大提琴走出琴行,掏出手機給謝隨轉了五千塊,但謝隨并沒有接收。
這件事雖然波折,但也差錯地讓寂白和寂緋緋的節目分開了。
寂緋緋是完全沒有想到,琴都破這個樣子了居然還能修得好,所以當重新填報了節目之后,看到寂白背著修好的琴回來,后悔得簡直想掐死自己。
選拔賽開始,同學們一一走進排練教室,開始各自的表演,然后由駱清老師打分評選出前五名,參加市里的表演比賽。
寂白剛好排在寂緋緋后面,當看到寂緋緋志得意滿地走出來的時候,就知道,寂緋緋肯定功了。
駱清老師很同寂緋緋的遭遇,給了一個自強不息的“高分”,理之外,意料之中。
寂白走進了排練室,回頭了走廊。
走廊里圍聚了很多看表演的同學,突然想,剛剛其實不該和謝隨吵架。
謝他的,至這首曲子,應該讓他聽到才是。
畢竟,如果不是他及時幫把琴找回來,又當機立斷地帶去修琴,半流氓威脅半金錢,才讓及時拿到完好的琴。
沒有他,也許寂白真的就放棄這次機會了。
......
教室另一面的小花園中,謝隨倚靠在墻邊,指間拎著一裊裊的煙頭。
他微微抬頭,向了排練室的方格玻璃。
大提琴低啞的調子,如泣如訴,仿佛在講著一個關于前世今生的回故事——
父母拋棄,朋友算計,無人了解你,亦無人你。
可我知你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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