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顰很喜歡讀書，尤其喜歡聊齋，里頭的小故事新奇有趣，畫的那些條漫，很多節都深聊齋影響。因為太喜歡這書，薛小顰把所有版本的聊齋電視劇電影都看過一遍。

其中一部電視劇改編了《阿寶》，里頭讓阿寶患了昨日的事今日就忘記的怪病，現在薛小顰覺得自己可能也病了。只是忘掉的不是昨日，而是任何和霍梁有關的記憶。

但那又怎麼解釋從相親見面之后就再沒忘記過？不管哪個解釋都覺得百出，倒是霍梁誆的可能比較大。

去除掉一切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即使再不想接，也是真相。

薛小顰不是笨蛋，相反的非常聰明，很喜歡霍梁，是很深很深的喜歡，但還沒有深到離不開他。讓為了選擇忍氣吞聲，打死也不干。

所以趁著霍梁放松的時候用力一掙扎！一條長頓時抬起，踩在霍梁口以期能和他扯開點距離，瞇著眼睛質問：“不要試探我，你當我是傻嗎？”

霍梁看著：“我沒有騙你。”

薛小顰更不信了，又想起霍梁的古怪之，想起那天晚上他們倆因為一點小事起了爭端霍梁搬去隔壁客房的時候，聽見他在說話的聲音。越想越覺得霍梁上充滿謎團，薛小顰的腦再次開始迸發，也許霍梁真的是個藍胡子？

“那你實話實說，紙條都是誰寫的？那天晚上我們倆鬧別扭的時候你在隔壁客房跟誰說話呢？還有，你的那個圍巾什麼的，你辦公室屜里的發卡頭繩之類的玩意兒都是哪個人的？你為什麼跟關系那麼好，還把人家寫給你的紙條都夾在書里？你說，你今天要是不說清楚，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一兇起來連薛老媽都怕，何況是霍梁。嚴格說起來霍梁不能說是怕，而是恐慌。但他沒有表的面孔抑住了心，沒有人能明白他此刻的想法，正在氣頭上的薛小顰也沒有。一方面是霍梁拒絕被看穿，一方面也是薛小顰沒工夫去揣他的緒。

如果里不能開誠布公，那麼問題出現的同時，隔閡也肯定會出現。即使日后還有和好的可能，但想要和最初一樣完卻很難。和好如初，破鏡重圓，都是功率極其微小的事。

霍梁凝視著薛小顰的臉，問：“你真的不覺得那些東西眼嗎？”

“不覺得！”回答的理直氣壯。

霍梁垂下頭，他的手還摁著薛小顰的雙腕，但口卻被一只小腳丫頂著，兩人此刻的姿勢有點稽，但誰都沒放在心上。“發卡和頭繩，還有那些小首飾，都是你的。”

薛小顰愣了。

“我來的。”

他用那麼一張正經的臉說“”這個字，讓薛小顰徹底懵了。霍梁本來不想告訴這些事，因為好像那樣的話對他在老婆心中的形象不太好。但是——比起被當做負心渣男，還是做癡漢會好一些吧？

“你……來的？”

霍梁低頭，如果薛小顰仔細的話會發現他的手在輕輕地抖。大概是不想面對，霍梁松開書坐在了床邊，背影有幾分寂寥：“小顰，我生病了。”

“生病了？什麼病？是不是昨天晚上我踢被子害你冒了？”薛小顰立馬張起來。“那你吃藥沒？溫量了嗎？”

“……不是那種可以很快治好的病。”霍梁握了拳頭，但臉上仍然沒有表。

“啊？”

“妄想癥。”霍梁平靜地說。“我對你的妄想，大致上可以分關系妄想與妄想兩種。你跟我素昧平生，但我認為我們彼此有著羈絆。是我先上了你，可妄想告訴我，你的一舉一都是因為我，你的眼淚是因為嫉妒，你的笑容是因為幸福，你對我的躲避則是因為患得患失——然而這一切都是假的，理智和專業告訴我，我的大腦在欺騙我。”

他抬起頭，看向前方雪白的墻壁。“我的里住了兩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你。”

“我只能在暗地里看著你，卻無法靠近。我無法抑來自靈魂的，于是我把自己分裂兩個人，這樣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薛小顰驚的完全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自己有問題，所以從沒想過得到你。可是那天你自己走錯了包廂，出現在我面前，把我當和你相親的男人。我跟你說是在等病人家屬，其實那是假的，我知道你要去相親，所以才跟著你。”

霍梁寬闊的背在發抖：“我不想讓你知道這樣的我，沒有人能夠接。我能很好的控制自己，所以婚前檢沒出現任何問題。而除了你，我無法接這世上任何一人。你不在的時候，我也不會寂寞，這樣的日子我過了很多年了。”

而只有薛小顰真正出現在他面前，他里那個才會消失。

你能會那種覺嗎？

上一個人，卻因為自的缺陷只能遠遠地看著，連出現在面前都不敢。可是有一天，如同天使一般出現在你面前，那個時候，你是選擇抓住，還是選擇放手？

霍梁一直在抖。

“小顰，我這樣的人，無法驗常人所擁有的親，友，，也無法憐憫，同，悲傷這樣的緒。不能認可和容納這個世界，無法適應人際往，任何人類的我都沒有，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是一個反社會型人格障礙的連環殺手。”

“是你把我帶回了人間。”

“十五歲那年，我無法忍父親加諸在我上的痛苦，有一天，我打算殺死他。”霍梁發著抖，輕聲說。“我準備了繩索，并了足夠分量的硫酸，如果那天我殺了他，我就不是現在的霍梁了。”

他本極其危險，無型的人格障礙有著極高的攻擊，再加上他超出常人的智商——很多時候天才和瘋子就只是一線之隔。是薛小顰把他從冰冷的地獄帶回了人間，霍梁都不敢相信，他活了快三十年，一件壞事都沒有做過。

雖然他無法理解無法會，但他秉公守法，忠誠堅持，把全部的力都投到工作中。他每年都會捐出一大筆錢做慈善，在路上看見流浪貓狗他會主喂，見到乞丐主給錢……這些都不是他本的意識，是薛小顰長年累月帶給他的改變。

“你攔住了我你還記得嗎？硫酸很重，你給我打著傘，陪我說著話，把我送回家，然后說你很高興認識我。但是你都不記得了，那是我自己的記憶。”是他無盡苦楚折磨的十五年里，唯一的明。

而正在這唯一的明，將他帶出恐怖的深淵。

薛小顰完全沒有印象了。從小人緣好，朋友無數，樂于助人的次數更別提，哪里還記得自己曾經在下雨天幫一個人打傘還把人送回家的事？

“我沒殺他，而是把來的東西又按照原樣送了回去。可笑的是沒過幾天，父親就因為醉酒溺水死亡。我拿了錢，出了國，但我一直記著你。之所以選擇回國，也是因為你。你在帝都，所以我才來。”

一切都是為了你。

我一直一直喜歡著你呀。

“圍巾是你高中時候織的，你嫌沒織好，又沒耐心，就丟掉了。那時候我在你后面，我把它撿了回來。紙條是你的字跡，你用過的每一個本子每一張紙，我都想要。我得不到你，就只能這樣藉自己。”

霍梁了眉心，他慢慢取下眼鏡，漂亮的黑眸里氤氳不定。“我……不想讓你知道這些，在你面前，我總希自己是最好的。”

但事實上他連正常都做不到。

他們結婚半年，他就已經瞞不住了，霍梁想，也許今天都告訴小顰也不是什麼壞事，至他不用再惴惴不安地怕發現真相離開自己。

可他坐在床上等了很久也沒等到薛小顰的回應。

霍梁的角了，不知道是要笑還是要哭。他早就知道自己有問題，像他這樣的人，除了心跳與呼吸甚至不能稱之為人的人，哪里配得上小顰？

他只是個殘次品。

即使是在人類中，也是古怪而不被接的存在。

他的妄想癥，他的潔癖，他對的占有，他的世界除了薛小顰沒有任何人被允許存在，沒有人得了這樣的他。

是放手，是全，是包容，他很拼命的想要做到，他一開始就不應該貪心，順勢讓小顰誤會，更不應該在誤會解除后還主提出要做的相親對象。

從一開始，他就應該只存在于黑暗之中。

小顰的生命里，沒有他的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