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隆慶帝再也沒有表妹顧蘭芝的心思了。
和離在家的顧蘭芝著實擔憂了一陣,但一日日過去,宮里沒有傳來什麼靜,顧蘭芝也就明白了,那位皇帝表哥只是一時興起,并非要定了。也是,宮里佳麗三千,皇上想找什麼樣的人沒有,更何況,皇上心里還有位深固的已亡人。
不擔心宮里了,顧蘭芝陸陸續續聽說了永安伯府陸家的消息,說是陸老太太強勢地將兩個庶孫、一個庶孫接到伯府去了,孩子們哭哭鬧鬧要娘,陸老太太心,也想給夏憐一個姨娘的名分,是陸維揚堅持反對,至今夏憐還住在那個農家小院。
對此,顧蘭芝心里一點波瀾都沒有。陸維揚不納夏憐進門,大概還想指挽回的心?可和離之后,顧蘭芝越發看了陸維揚的脾氣,就是個耳的無骨書生,有反駁母親的心,卻沒有堅持到底的力,等著瞧吧,早晚夏憐都會進陸家的門。
不過,那就與無關了,顧蘭芝現在住在娘家,除了生母苗老姨娘整日憂愁嘆氣擔心的將來,兄嫂待和善,侄子侄們活潑可,顧蘭芝順心地很。
顧鸞卻有點不順心。
隆慶帝又要母親帶與哥哥進宮了。
顧鸞是六月里回到小時候的,如今已是九月,已經用裝病或是睡懶覺的法子回避進宮兩次了,這次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理由。
俞氏有自己的猜測,問兒:“阿鸞怕二殿下,是不是?”俞氏始終堅信,兒是被二皇子趙夔掐死鸚鵡那一幕嚇到了。
其實顧鸞不記得趙夔掐鸚鵡了,但記得趙夔掐這只可憐鸞啊!如果可以,顧鸞這輩子都不想再見趙夔。
“不怕,哥哥保護你!”小男子漢顧庭又來保護妹妹了,有理有據地道:“他再掐鸚鵡,我就捂住妹妹眼睛!”顧庭也怕趙夔,宮里宮外的小孩兒們,凡是見過趙夔的,就沒有不怕他的。顧庭去趙夔手里搶鸚鵡他不敢,畢竟他還小,可捂住妹妹眼睛,他會!
顧鸞被哥哥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為了不讓母親發愁,顧鸞點點頭,同意進宮了。
蕭老太君年紀大了,不想進宮折騰,柳氏嫌宮里規矩多,沒事也不想去,所以今日進宮,就俞氏帶了一雙龍胎的兒。以前也會帶上長顧,但長掉了一顆門牙,小姑娘怕被人笑話,哪都不要去。
馬車穩穩地朝皇城駛去,俞氏笑著問兒:“阿鸞想不想二公主?”
現在宮里比較寵的主要有兩位妃子,都是當年皇上南巡路上納的人,一位是華妃,膝下有八歲的三皇子、五歲的二公主,另一位是淑妃,膝下有七歲的四皇子與四歲的三公主。湘貴妃死后,隆慶帝恢復了風流,但再沒有封妃了,華妃、淑妃能有妃位,除了二在南巡途中就幸運懷孕生了皇子,也是因為湘貴妃活著時,與們倆還算好。
隆慶帝要見龍胎的表侄,都是以華妃或淑妃的名義請俞氏進宮。
母親發問,顧鸞不知該如何回答。
宮里一共三位公主,皇后所出的大公主比顧鸞大了十歲,是大姑娘,與們這些娃娃從來玩不到一,顧鸞與其不。剩下兩位,最小的三公主反而最有公主架子,眼高于頂,因此,顧鸞與平易近人的二公主關系最好。
但,顧鸞是在去見二公主的路上,意外失。
此事與二公主到底有沒有干系?
礙于名聲,當時不可能到聲張,二公主都不知道出了事,顧鸞住東宮,二公主來找說話,依然還是那副該說該笑的樣子。顧鸞沒有證據,不仇視二公主,卻再也無法與二公主心,態度就淡了下來。
“想了。”顧鸞抬頭,甜甜地朝母親笑,這樣才像一個四歲的孩子。
重生這事,顧鸞從未想過要告訴父母,父母信不信是一回事,主要是趙夔太皇上寵了,如果父親知道曾經被趙夔害死,父親一生氣,會不會想辦法收拾趙夔?一下子收拾干凈了,顧鸞自然痛快,萬一沒干凈,父親就要被隆慶帝、趙夔一起恨上了。
隆慶帝是個一會兒昏一會兒不昏的帝王,心好時,臣子說的再難聽他都一笑置之,心不好時,殺起忤逆他的臣子來眼睛都不帶眨的。趙夔呢,他前世能功篡位,即便后來被父親反了,也說明趙夔頗有本事,顧鸞不想讓父親涉險,得罪這對兒皇家父子。
顧鸞仔細想過了,承恩侯府與趙夔沒仇,趙夔殺,是因為太子過于寵吧,是了太子的牽連,只要這輩子離太子遠遠的,離趙夔遠遠的,那麼就算將來趙夔再次造反,他也不會對付中立的承恩侯府。
對太子或趙夔,不招惹,不得罪,這就是顧鸞的決定。
承恩侯府就在皇城外圍,離得不遠,馬車很快就到了宮門前。
俞氏先下車,再接兄妹倆下來。
秋高氣爽,天藍汪汪的澄澈空明,底下的皇宮壯觀威嚴,故地重游,顧鸞下意識地先向了東宮的方向。
太子趙禎,今年十八歲,年初隆慶帝剛為太子賜婚,準太子妃乃皇后的娘家侄,大婚之期定在明年。
想到太子,顧鸞渾發冷,趙夔要寵幸,顧鸞是做好了準備的,接了這一事實,所以那一晚顧鸞沒有什麼抵,就是覺得累。可與太子的第一次,才十五歲,剛剛及笄,太子卻馬上就要三十了,對顧鸞來說就像父輩的人……
宛如噩夢重現,就在顧鸞難地快要控制不住發抖時,的手被人握住了。
顧鸞扭頭。
顧庭朝咧笑:“哥哥牽著妹妹。”
小小的男娃,明的笑臉,就像融融的春一樣,驅散了顧鸞心底的寒涼。
就甜地讓哥哥牽著了。
顧庭走得比較快,看到天上有大雁飛過,他興地指給妹妹看,看見路過的小太監鼻子長得像酒槽,他就湊到妹妹耳邊笑,反正對顧庭來說,進宮與出門游玩一樣簡單。顧鸞被哥哥染,越來越不怕了。
是承恩侯府的四姑娘,是隆慶帝最寵的表侄,如今便是太子或趙夔想,也得掂量掂量。
鐘粹宮,隆慶帝剛用過早飯不久。
昨晚他在這邊歇下的,今日也不用上朝,隆慶帝就睡了個懶覺,醒來隨便吃點東西,然后一邊考究三皇子的功課,一邊等表侄子侄。三皇子好武,背書不怎麼行,經常卡,他一卡,隆慶帝就皺眉瞪眼睛,旁邊華妃、二公主看了,不屏氣凝神,都很害怕。
“蠢笨,你二哥三歲時都比你背的!”三皇子再次卡住,隆慶帝憋不住脾氣了,將矮桌上的書卷往地上一丟,怒聲斥道。
八歲的三皇子耷拉著腦袋,反而是最不怕隆慶帝發怒的那個,怕什麼,他已經習慣了!反正父皇考他功夫時就會夸他了。
兒子不爭氣,華妃恨鐵不鋼,但皇上拿兒子與二皇子比,華妃也有點委屈。二皇子出生時差點死掉,或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從閻王那兒逃回來的二皇子,居然是個小神,三歲會作詩,七歲就把宮里的大儒問倒了,十歲時下棋能與當朝棋圣打平手,今年十二歲,二皇子竟練了百步穿楊的神技!
華妃一直都覺得,這樣的二皇子,就算生母不是湘貴妃,隆慶帝也會寵的不行。
就在華妃慨二皇子的聰慧,就在隆慶帝氣惱三皇子的榆木腦袋時,小宮來緩解氣氛了,笑著道:“皇上,承恩侯夫人、小世子、四姑娘到了。”
華妃松了口氣,眼看皇上,皇上果然轉怒為喜。
“宣。”最后瞪眼三皇子,隆慶帝看向門口時,角已經翹了起來。
隆慶帝是個喜歡吉兆的皇帝,員百姓們私底下說他昏聵,隆慶帝都知道,他一邊覺得自己確實偶爾昏聵,所以被罵也不生氣,一邊又想證明自己并沒有那麼昏。吉兆是個好東西,那是老天爺對帝王功績的肯定,在隆慶帝看來,他的夔兒天生神是吉兆,表弟顧崇嚴給他生的龍胎表侄子侄,也是吉兆。
龍胎,多罕見啊,有的婦人就是懷了,生下的孩子也多早夭。
因為吉兆,再加上顧庭、顧鸞長得漂亮可,隆慶帝對兄妹倆自然格外寵。
俞氏娘仨進來了,先行禮。
俞氏稱皇上,顧庭、顧鸞小兄妹一起喊“皇伯父。”
應該喊皇表伯父,隆慶帝嫌“表”字太啰嗦太見外,不夠親昵,就讓倆孩子直接喊皇伯父。
“過來過來,給朕抱抱。”隆慶帝笑瞇瞇地招呼倆孩子。
顧庭先跑了過去,顧鸞重新適應了下年輕俊的帝王,才落后一步跑了過去。
隆慶帝一手抱一個,心想,是他親生的娃該多好,皇親國戚,到底隔了一層。
華妃請俞氏去偏廳說話了。
隔著一堵墻,隆慶帝與孩子們的說笑聲斷斷續續地傳過來,華妃羨慕地對俞氏道:“還是你有福氣,除了二殿下,宮里宮外,就阿鸞他們兄妹最寵了。”
俞氏謙虛道:“皇上錯,其實兄妹倆都很淘氣。”
人們聊了一會兒,突然發現,隔壁好久都沒有笑聲了。
華妃奇怪,派宮去瞧瞧,宮很快去而復返,道:“皇上帶三殿下、二公主、小世子、四姑娘去花園玩了。”
華妃無奈,皇上有帶孩子的閑功夫,為何不去理政務?
俞氏早就清了隆慶帝的脾氣,聞言只是低頭笑,并不擔心出事。
有隆慶帝親自看著,便是遇見二皇子趙夔,趙夔也不敢當著隆慶帝的面欺負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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