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刑部走出來，陳太醫長長的吸了口氣，恭敬的激道：“多謝殿下。”

方陵淡淡一笑，只是心頭暗歎，區區一個六品主事都敢栽髒罪名，又何況是其他的大員呢？誰知道這刑部大牢裡究竟有多冤案？

走了幾步，他便回頭問道：“若是陳太醫不忙，到我租的地方坐坐如何？”

“下臣遵命。”陳太醫愣了愣，但是還是很快的應了聲。

來到方陵的住所，院子裡的藥丸早就被洗劫一空，房子房外都顯得十分凌，小白狗見到主人回來，立刻從窩裡竄出來，使勁的搖著尾，然後警惕的盯著陳太醫，還使勁狂吠了幾聲。

方陵見到它那忠心護主的樣子，頓時樂了起來，它的腦袋讓它乖乖回窩裡去，陳太醫先被狗嚇了一跳，卻不忘門外兩側，見到沒人跟蹤，這纔將門關上。

方陵端了兩凳子到院子裡，示意陳太醫坐下，只是陳太醫十分扼守地位尊卑，不敢和方陵同坐，方陵只得自己坐下，任由他站在一邊，然後微微抿抿，直截了當的問道：“陳太醫，你可知道瞞天丹？”

陳太醫沒料到方陵突然問起這話，陡地吃了一驚，臉幾乎剎那變了，然後似乎又渾然醒悟過來道：“殿下你莫非想……出宮？”

方陵只聽這一句話，再看看陳太醫轉瞬間的多變表，心裡頓時興起來，陳太醫一定知道瞞天丹的蛛馬跡！

陳太醫見方陵不說話，還以爲自己猜對了，他眉頭皺得深深的，思慮良久才拱手說道：“殿下，恕下臣斗膽，利用瞞天丹出宮絕非上策。一旦事敗，命將不保。就算逃出宮去恐怕一輩子都得姓埋名，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而且皇后娘娘耳目衆多，萬一日後發現了蛛馬跡，更是不不得了。”

聽到陳太醫發自腑的擔心，方陵不由起來，用金錢只能收買到那些貪利小人，而無法用金錢收買到的纔是真正的忠臣良將，更何況自己如今這種份，他還能爲自己著想，便不由慨道：“多謝陳太醫的顧慮，不過，這瞞天丹我並不是用在出宮上面。”

陳太醫一聽這個，才鬆了口氣，然後一臉狐疑的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方陵淡淡說道：“聽說先皇時期曾發生過一起嬪妃假死案，當時有一個曹姓太醫，因爲到此事牽連而導致滿門抄斬，陳太醫那時似乎就在他的手下當院使吧？”

陳太醫聽得又變了變臉，一臉苦笑道：“殿下知道的真詳細，確有此事。”

方陵認真的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那陳太醫你就老老實實告訴我，你究竟對瞞天丹知道多？”

陳太醫雖然低垂著頭，但是以方陵坐著的角度，可以十分清晰的看到他臉上覆雜的表，縱然看不到，他那微微抖的肩膀也在顯示著心的鬥爭，最後，他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道：“殿下，

下臣確實知道瞞天丹之方！”

“什麼？”方陵瞳孔猛地放大，頓時喜出外，他原本以爲陳太醫只不過知道瞞天丹的一些消息，誰料到他竟然連藥方都知道，這知道了藥方也就等於瞞天丹是唾手可得之了，怎能不讓方陵驚喜？

這時，卻聽陳太醫埋頭繼續道：“恕下臣斗膽，在將藥方獻給殿下之前，有一個請求！”

方陵也沒多想，連忙一揮手道：“有什麼請求，你儘管說。”

陳太醫便撐直脊樑，平日裡總瞇起的小眼出閃爍，沉聲說道：“等殿下他日爲帝之時，請爲我師傅曹太醫平 反！”

“什麼？”方陵聽得一愣，萬萬料不到陳太醫居然說出這樣的請求，因爲瞞天丹的事，他剛纔也有欣喜若狂，了點分寸，本來在陳太醫提出請求的時候就該覺得意外，只是沒有料到，他居然提起自己日後帝之事？但是在方陵心裡，卻從未想過要爲一國之君。

陳太醫一改平日裡那懶散的樣子，一臉剛毅的說道：“瞞天丹之事牽涉重大，不管殿下相不相信我的片面之言，但是我所說的每一句都可以用我的命做擔保。”

“陳太醫你請說。”方陵也聽出這事恐怕還有，也不多想他的請求，微微頷首。

只聽陳太醫說道：“二十幾年前，先皇寵劉妃，一直想立爲皇后。只不過劉妃出庶家，無論是臣子還是皇親國戚都覺得十分不妥，反而更看好貴妃姜氏。姜氏擅玩權，八面玲瓏，爲了讓先皇徹底斷絕對離劉妃爲後的念頭，買通宮裡的太監想要加害劉妃。當時恰好北方的蔡國舉兵來犯，先皇駕親征，姜貴妃便更肆無忌憚，明目張膽的要害死劉妃。於是劉妃便找到我師傅，想要逃出宮去。”

“結果我師傅便奉命找到了前朝古方‘瞞天丹’，製造了劉妃的假死，將運送出宮去，結果卻被王舉明告了，劉貴妃出宮後生死不明，被扣上了和宮侍衛私通的罪名，我師傅也被滿門抄斬。”

方陵聽得心頭一沉，沒料到這件事居然牽涉進了這麼多人，這姜貴妃不就是先皇的皇后嗎？聽說同樣也是一個極有權勢的人，至於王舉明，原來是姜皇后的人，恐怕是因爲告了，才被步步提拔，最終爲了太醫院的院長。

看著一臉沉重的陳太醫，方陵也暗歎了一聲，說道：“我知道陳太醫你不是信口開河的人，更不會對我撒這樣的彌天大謊，只不過這帝的事，恐怕還爲時過早了。”

陳太醫便說道：“下臣自小便看著殿下長大，殿下的忍和堅強絕非同齡人能比，和驕橫霸道的太子殿下比起來，殿下更有爲一代明君的資質啊。”

“明君麼？”方陵苦笑了一下，他現在唯一想的事就是和母后一起逃出宮去，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只是這事若是告訴陳太醫，只怕他不會給自己瞞天丹的方子。

陳太醫卻似乎讀懂了方陵的表，突然說道：“殿下如果沒有爲帝王的覺悟，那麼就無法真正的保護貴妃娘娘！”

“你這是什麼意思？”方陵微微皺了皺眉頭。

陳太醫直言道：“剛纔下臣已經說過了，出宮過姓埋名的生活那不過是殿下的一廂願，一旦被皇后娘娘知道定然會痛下殺手，因爲絕對不會允許殿下做出任何威脅到和太子殿下地位的事。”

“我既然逃出宮，那就說明我本沒有和做對的意思。”方陵說道。

陳太醫卻笑道：“殿下你太天真了，你這樣想不代表別人這麼想。殿下可知道，如今太子大婚，崔宰相和宋皇后的權勢合二爲一，勢可遮天。但是，朝廷上上下下也有著其他的勢力，對他們來說，殿下是唯一能夠推翻這勢力的人，因爲只有殿下 上流淌著皇族的，所以不管殿下想不想，這些勢力都會找上門來，這也是皇后最不願意看到的地方。”

方陵聽得心頭一，陳太醫的話如同醍醐灌頂，的確，他一直考慮著自己的想法，卻沒考慮到其他人的想法，如果其他勢力真的要扶持自己，那麼皇后一定會把自己出宮認定爲是另起爐竈，定然會趕盡殺絕！

天下沒有不風的牆，誰又能保證這出宮就能真的一直瞞下去？

只聽陳太醫又言辭激烈的道：“就算殿下不管，那殿下就願意看到驕橫的太子殿下登基，置人民於水火之中？還是說殿下真的不知道，當年蘇貴妃牽涉進謀反案一事，乃是皇后娘娘一手造的！”

方陵本來就有些搖，此時聽到這話，無疑於是晴天霹靂，愕然道：“你說什麼？”

陳太醫說道：“估計娘娘是擔心殿下，所以才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娘娘是清白的，和什麼謀反案全無關係，殿下如若不信，回去問問娘娘便知！”

方陵眉宇深鎖，認真看著陳太醫，一字一句的道：“陳太醫，你說的這件事是真的？”

陳太醫雖然覺到方陵那銳利如刀的眼神，但是毫沒有迴避的道：“殿下，我有什麼理由來欺騙殿下你呢？”

方陵仰起頭，深深的吸了口氣，一濃如火山的怒意頓時充斥在心頭，朝著全各蔓延，唯有握著拳頭才能讓自己不吼出聲來。

這十 六年所的屈辱他都可以承，爲的便是能夠保母親一生平安，然而逃出宮外也不見得是多麼自由的天空，而更可怕的是，皇后居然是策劃當年謀反案的罪魁禍首，母親十 六年的悽苦生活乃是一手造，而宋皇后卻過著那逍遙自在的生活，高高在上，一呼百應。

是的，他沒有爲一國之君的打算，但是如果要報復宋皇后就必須爲帝王的話，那這就是他必須要走的路！

他輕輕而深長的呼出那口惡氣，沉聲問道：“陳太醫，什麼是帝的覺悟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