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三年冬,從北方涌來一大寒流,讓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寒冷了一些。
然而楚國卻是舉國歡騰,一片熱鬧非常的景象,就連一向肅靜深沉的皇宮裡也多了幾分喜氣,到張燈結綵,掛著大紅宮燈。只因爲再過一段日子,16歲的太子就要迎娶當朝宰相的兒爲太子妃。
楚皇宣佈此事後,宰相府外便是門庭若市,攀上皇家這大梁,地位不言而喻,而太子有了當權宰相這個岳父的輔助,朝廷基牢固,登基也就指日可待了。
對百姓而言,太子大婚,大赦天下,減免賦稅,也是難得的好事。
只是這件事在方陵看來,卻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此時他正站在冰華宮的大門前,焦急等待著太醫的到來。
太懶懶的越過城牆,照在他白淨的臉上。16歲的年微微蹙起眉頭,一雙烏黑的眸子比年人還要深沉。
他穿著糙的棉,外面套了件洗得泛白的襖子。別說宮廷裡的侍衛太監,就算王公大臣邊的小廝也沒有如此寒酸的。但是,如此落魄潦倒的他卻是當今太子的親哥哥,流著皇族的大皇子殿下。
16年前,貴妃蘇氏和貴妃宋氏同時懷上龍種,楚皇當著文武百的面許諾,誰能生下皇子,便要立誰爲皇后。
然而就在臨近產期的時候,蘇貴妃卻因爲牽涉進了一樁謀反案被打冷宮,楚皇更是龍大怒,對即將誕生的皇家脈也毫未加理會,最終蘇貴妃在冷宮裡生下了龍子,取名方陵。
方陵出生後的當下下午,宋貴妃也生下了兒子,即被楚皇冊封爲皇后,而早出生的方陵則被刻意的忘了,朝廷上下自然也不會爲了一個失寵的妃子而指責楚皇失諾的事。
被稱爲冷宮的冰華宮自楚皇宮建立以來已有上百年的歷史,雖然有著高大的主殿和寬闊的院落,但是卻沒有任何 華的傢俱,更沒有侍從婢的照顧。
高高的圍牆將這裡圍起來,形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這裡雜草叢生,整日冷冷清清,一到晚上,便有夜貓恫哭,野鼠竄,好似百年來死在這裡的嬪妃們著冤屈發著牢。
母 子二人的一日三餐都是由務府的太監送過來,剛開始的時候,太監們還準時送飯,小心伺候。
如果是打冷宮的嬪妃,太監自然不會這麼周到,但是這裡還有個皇子在,萬一哪天楚皇一時興起,念起舊來,蘇貴妃便又可再獲寵幸。
然而,一年幾年過去,楚皇對這個大兒子都是不聞不問,宋皇后的權勢越來越大,兒子又被封爲了太子,宮裡的太監自然也是一邊倒,蘇貴妃和方陵二人的境便急轉直下。
本來對於太監來說,服侍被冷落的嬪妃就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於是很自然要索求一些回
報。
冷宮每個月只能領到十兩銀子,爲了孩子,蘇貴妃委曲求全,小心打點,但是區區10兩銀子哪能填得了太監們的胃口。
這個太監送吃的要一點,那個太監洗服要一點,別說十兩,就是五十兩也不見得夠用。
於是早餐一般要大上午才送到,中餐便是大下午,送過來的時候冷了不說,甚至很多都是剩湯剩飯。
好在有一個曾經過蘇貴妃恩惠的董侍衛屢屢帶來些絹布,蘇貴妃出大家,會得一手好刺繡,繡好之後便給董侍衛帶出宮出去賣掉,一來二去每個月也能湊上些銀子,於是這裡太監打點打點,那個太監打點打點,冷宮裡便多了一些能用的傢俱,一些供方陵學習的詩書。
小方陵就在這樣的環境里長大,他自小聰明伶俐,在母親的教導下學會了忍,無論是傲慢無禮的大臣,還是仗勢欺人的太監,方陵縱然心裡有萬般緒,在那張小臉上卻一點也不會表現出來,而在他心裡,更沒有把爲皇子當一份榮耀。
沒有錦玉食,沒有前呼後擁的侍從,更沒有玩伴,方陵和母親相依爲命,一邊苦讀詩書,一邊練習董侍衛教的拳腳,就這樣走過了16個春秋。
就在三天前,母親在刺繡時暈倒,被陳太醫診斷爲虛氣弱,只是吃了幾副藥依然不見好轉,昨天給陳太醫說好今天再開一副好藥來,沒想到現在大上午了都還沒見人影。
方陵看到時候也不早了,還是決定親自去太醫院走一趟。
楚皇宮分爲宮和外宮兩部分,宮爲楚皇和妃子們居住的地方,戒備森嚴,外宮則爲當權朝臣們上班和晉見楚皇的地方,太醫院地位特殊,地外宮界之地,離冰華宮也只有一柱香的路程。
太醫院是方陵在冷宮外唯一走的場所,從兒時開始,方陵就知道母親的便一直不是很好,太醫們對母親的病又不上心,時常開幾副藥應付了事,很多時候方陵還要自己到太醫院去拿藥。
來到太醫院外,兩個侍衛正在閒談,一見到方陵,連忙各自站回崗位,裝模作樣的躬行禮。
在這裡上到太醫下到侍衛,誰都知道方陵的份,只是他雖然是貨真價實的皇族脈,卻無權無勢,更沒有白花花的銀子。如今太子即將大婚,日後更無翻之日,若非皇宮裡尊卑制度嚴苛,二人恐怕禮都懶得行了。
方陵對二人懶散的表毫沒有在意,他早就習慣他人對自己的態度,在這個地位尊卑的皇宮裡,每個人都有著比狗還靈敏的嗅覺,知道該奉承誰,該遠離誰。
他走進大門裡,左右了下,發現諾大一個太醫院居然空的,便問道:“怎麼一個人也沒有?”
其中一個侍衛慢吞吞的答道:“皇后娘娘早上染了風寒,太醫們
全都過去了。”
方陵暗哼了哼,母后得了風寒要個太醫過來都得自己親自來,一個皇后得了風寒便要整個太醫院的人去照顧,真夠威風的。
這時只聽那侍衛象想起什麼似的道:“對了,陳太醫離開時吩咐過,如果殿下來了,就到後院煎藥房那裡去拿藥,他已經把藥煎好了。”
方陵點點頭,在這些太醫中,陳太醫還算比較好的,雖然行事慢吞吞的,但是卻不象其他太醫那樣態度傲慢。
沿著走廊來到側院的煎藥房裡,竈臺上放著一長排陶罐,裡面都是煎好的藥,每個陶罐下還著一張紙,寫著是誰的藥。
方陵找到屬於母后那一小罐,端起來就朝外走去,本來他是想直接就回去的,不過看到有間藥材房的大門打開時,立刻改變了主意。
平日裡這些太醫都捨不得把上好的藥材用在母后上,每次自己來的時候,也都防賊似的盯著自己,生怕自己拿了藥材。
今天既然一個人都沒有,那不就是拿藥材的機會嗎?他倒不信,就算自己拿了藥材,這些太醫敢把自己怎麼樣?
他們也都是明白人,絕不會爲了這樣的小事鬧到自己那個從未謀面的父皇那裡去。
方陵推開半開的房門走了進去,立刻聞到濃郁的藥材味,這間藥材房裡,三面牆都放著高大及頂的大櫃子,櫃子上有著一層層一列列的屜,上面著各種藥名,還有一條過道,通向裡間。
來到裡間,只見擺設都是一樣,但是這裡擺放的藥材顯然更加名貴一些,在裡面還有另一個小房間,只可惜門上上著鎖,那裡放著的顯然是最上品的藥材。
機會難得,方陵拿了一張黃紙,先按照昨天陳太醫給的藥方重新抓了一副藥,上面寫著人蔘的,就拿年份久品質好的人蔘,寫著鹿茸的就拿上好的鹿茸。
最後他打開最右小角的屜,準備抓點蟲草,卻發現裡面的存量已經很了,便乾脆一把抓了起來,掂量了一下發現只夠幾天的藥量,便將小屜拿了出來,手到下面去一,估著有些在隙裡的,這一不要,卻傳來一陣痛。
方陵連忙把手拿出來,只見掌心多了道傷口,不知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劃傷了,鮮正從裡面泛出來。
他便伏下 子,小心翼翼的再將手探出去,索了一會兒,居然從裡面出了一把匕首。
這把匕首隻有手掌長短,看起來十分古樸,古銅的刀上還刻著古怪的紋路,此時上面沾著方陵的鮮,有種發出妖豔芒的錯覺。
方陵也沒多想,直接就把匕首塞到了兜裡,這麼鋒利的東西,拿回去總有用得著的地方。
然後他又將裡面掉的蟲草掏了出來,把藥包包好,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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