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決定以夫君的名義把姜鶯騙進王府, 福泉很是忙碌了幾日。做戲要做全套,他特地找人寫好婚書,還專門請了位寫話本的書生編撰姜鶯世。
王府上下統一口徑, 到時便對姜鶯說本是汴京沅王府收養的孤,自小與殿下青梅竹馬婚一年有余, 今年開春沅王沒辦好差事惹怒龍,一道圣旨被貶至臨安自省。
五月初五兩人到千臺廟祈福, 哪知姜鶯意外傷,又突逢陛下召沅王宮,只能暫時把姜鶯托付給好友姜懷遠夫婦照顧, 等沅王理好宮中事務再來與之會合。
這麼編造一番似乎還像那麼回事, 福泉聽完都覺得是真的。當然除了編造姜鶯世, 福泉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那便是改造沅王。讓獨二十四年, 這塊沒人能捂熱乎的冷玉學會討子歡心。
福泉做了好多功課,當他將一摞書堆在書房時,王舒珩眉骨, 用一種極其冷淡的語氣推拒:“福泉, 好好做你的差事,不用心這些。”
“殿下——”福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您自小與子接甚, 怎會明白子的心思?”
王舒珩好笑,“有何不明白的, 娘親不就是子?我與相就很好。”
那怎麼能一樣!福泉覺自己像個心的老媽子,“屬下聽說子的心思極其難猜,一句‘不要’就可能有好多種意思。二姑娘又一直被姜老爺寵著,子難免氣, 若到時因為殿下不懂的心思惹來猜忌,那還怎麼把人騙進王府。”
“又或者好不容易把二姑娘騙進來,殿下惹不高興,一生氣離家出走麻煩的不還是咱們”
王舒珩氣笑了,“你還懂得多。”
“那當然,屬下這是無師自通。”福泉認真向主子傳授夫妻相之道,說:“殿下萬萬不能冷淡,得主找話同二姑娘說,實在沒話就夸好看,說思之如洪水,必要時來兩句話也是可行的。”
王舒珩被他念叨的不行,還好外頭有人來報,說孫嬤嬤從鄉下回來了。
孫嬤嬤是老王妃的陪嫁丫鬟,當年王府出事一直沒走,王舒珩出征后孫嬤嬤偶爾回臨安打理家墳,更多時候呆在鄉下。前幾日孫嬤嬤兒雙雙家,王舒珩念獨居寂寞便請回王府做事。
很快,一個著青灰布衫,滿臉褶子的婆子了進來。手上挎著一只木籃,里頭裝著十來只蛋和一小袋白面,佝僂著腰要行禮。
王舒珩制止了,詢問過孫嬤嬤狀況讓早些回房歇息。
近來府中有大事,田七雄送孫嬤嬤回屋的路上說:“王府又不是當年日子難過的時候,嬤嬤怎還從鄉下帶東西來。”
“你懂什麼!”孫嬤嬤睨他一眼,“這十五個蛋是鄰居送的我沒舍得吃,白面是在家吃剩下的,擱在鄉下也是浪費還不如帶到王府,能吃一頓是一頓。”
孫嬤嬤是過過苦日子的人,節儉二字深深刻在骨子里。
“王府馬上要來一位王妃啦,王妃自小不缺銀子花,您這習慣得改改,要不然到時惹怒王妃,為難的還是殿下。”
恍若一道驚雷,孫嬤嬤驚喜道:“殿下要親了?怎麼現在才與我說。是誰家姑娘品行如何”
“不是不是”田七雄細細與解釋起來。
福泉收集的書冊厚厚一摞,王舒珩隨意翻閱幾頁便失了興致,他對福泉的話不以為意。與子相有何困難,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姜鶯。
他隨手將書冊歸置于書架最上方,正取過一本兵書來看,外頭福泉慌慌張張跑進來:“殿下,二姑娘二姑娘自己上王府來了。”
“這麼快!”王舒珩起往正門去,昨日才讓人暗中給姜鶯夫君在王府的消息,今日就找來了?速度那麼快,足可見尋夫心切。
福泉阻止道:“二姑娘不在正門,在跑馬場那堵白墻,二姑娘不走尋常路,是爬墻來的。”
又爬墻!
聯系前兩次姜鶯進王府的方式,王舒珩也不奇怪。不過之前都有積正,現在一個姑娘,爬墻也不怕摔了。
這麼想著,王舒珩加快步子去迎,吩咐眾人:“本王去就即可,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
彼時,姜鶯正順著木梯往上攀爬。自意外傷后,在床榻上躺了好些時日,雖說現在傷口都好的差不多,但好像也落下了病。四肢時常綿使不上勁,就連久站都撐不住。
那架木梯約莫三十來級,放置的還算穩當,手腳并用往上,途中竟停下來歇了四次。尤其爬至高時,只覺手腳酸又又抖,好幾次差點摔下。
等姜鶯終于爬到墻頂,已經覺去了半條命。癱地坐在墻頭,等養足了力氣抬眸,見一片比后更為廣闊的天地。碧草如因翠□□滴,遠院落不似姜府華麗,卻古樸幽深著神。
的夫君會在這里嗎?
罷了,總要進去找找才知道。姜鶯俯打算一躍跳下,然而眼前駭人的高度實在可怕。太高了,白墻另一面沒有木梯,下面鋪著一層淺淺的綠草。不自了下自己的腰,摔下去肯定疼。
心做了一番激烈的斗爭。聽那個小鳩的丫頭說,從九十九級的石階滾下,那種況都能活下來可見福大命大,與之相比這點高度算得了什麼呢?更何況,不想呆在后這個鬼地方了。
要去找夫君!
什麼都無法阻擋找夫君的路!
姜鶯咬牙,力做著決心。然命運已經等不及了,腳底不知踩到什麼一,子飛了出去。
下落瞬間,姜鶯腦海一片空白,心跳快得似乎要蹦出嗓子眼。聽到耳畔風聲獵獵,本能地發出尖:“啊啊——”
急速下落,讓沒有時間思考。閉眼靜靜等待落地的疼痛,然而等了許久,耳畔風聲停止想象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
姜鶯察覺,自己似乎重重落一個清冷的懷抱,再次聞到夢中那悉的烏沉香。
睜眼,見一張陌生的俊臉。
這人約莫二十多歲,面上無悲無喜眸子冷冷清清,容貌仙姿秀逸,說不出的翩翩絕世。
他是站著的,而姜鶯穩穩落在他的懷中。好奇怪,明明方才下落時那樣害怕,現在卻好像歸巢的倦鳥,到心前所未有的寧靜。
“那個”
想說點什麼,然剛開口已被男人冷漠的聲音打斷。他的語氣不容置喙,還帶著斥責:“不聽話!”
聽他說話的語氣,這人認識自己?
“放著大門不走爬墻也不怕摔了,姜鶯,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天知道,方才看見姜鶯從墻頭摔下,王舒珩有多害怕。這姑娘不久前才摔過一回,這一摔誰知道會摔出什麼怪病。
還好他飛速而來接住下落的姜鶯,若再來晚一點姜鶯肯定摔了。
“那個能先放我下來嗎?”
王舒珩依言將放在地上,姜鶯站穩立馬打量起眼前這個男人。拔高俊,特意繞至后了背影,與記憶中那個悉的影簡直如出一轍。
“這位公子”
王舒珩挑眉:“公子?你以前可不我這個!”
許是張,姜鶯變的語無倫次起來,“抱歉,我我不久前過傷什麼也不記得了,只記得夫君。有人告訴我夫君在這里,請問我我的夫君是住這兒嗎?”
對方久久不回答,姜鶯心頭漫上一失,他真不是自己的夫君嗎?
轉眼卻見男人已經走到跟前,似是微微嘆息一聲,抬手拿掉烏發上不知從何而來的落葉,聲音放幾分:“怎麼這麼晚才回家。”他語氣極淡,也很平常,“抱歉是我的錯,不該扔下你獨自去汴京的。”
“你到底是誰?”
王舒珩又走近了些,“不是找夫君嗎?夫君就在眼前,怎麼,認不出我了?”
有過前幾次被騙的經歷,姜鶯很謹慎,“那你告訴我我的世,父母是誰與你如何相識何時婚?還有我為何醒來會在姜府,那里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
王舒珩按照事先計劃一一作答,說完見姜鶯沒反應,不心道:莫非自己演技太過拙劣,姜鶯不信?
其實這會姜鶯已經信了大半,莫說此人形與記憶中的對得上,周烏沉香更不會騙人。不知怎的有點難,又想哭了。
姜鶯忍著眼淚,抬眸眼睛紅紅地瞧他:“抱歉,我不是不信,實在是這些天被太多人騙了。你既說這里是我們從汴京移居過來府邸,能否帶我看一看。”
若他們真是夫妻,那生活起居的痕跡是騙不了人的。
“好。”王舒珩依。
兩人往王府后院走,王舒珩走在側,與姜鶯之間始終隔著一尺距離,這不又讓姜鶯生出好。這人沒有因為是的夫君就冒然靠近,想必是顧及自己的,與姜府那位隨隨便便就來抓手腕的壞人真是天壤之別。
謙和有禮,的夫君就該是這樣子的。
穿過垂花門遇見兩個王府小廝,恭恭敬敬地喚:“王妃萬安。”
姜鶯有片刻怔愣,又走了一條長廊,著周遭景致竟生出幾分親近之,好似以前來過一樣。
這種覺尤其行至籬笆圍起的院落時愈發強烈,一只兔子停下吃草的作,蹦蹦跳跳朝而來。
“這兔子你從前就喜歡。”
姜鶯點頭了兔子的小腦袋,確實喜歡這只兔子。
不過這種信任在來到臥房時遭遇了危機,臥房在玉笙院,福泉提前打點過,院中品齊全且都是雙人份,看上去毫無破綻但姜鶯還是起了疑心。
打開一只紫檀雕花立柜,不解道:“屋全是男式的,我的呢?”若他們真是夫妻,不可能家中沒有一件的吧。
想必是福泉出了紕,王舒珩頓住!還好他反應快,隨便尋了個由頭:“還不是你自己扔的,總說裳穿過一次就不能再穿,所以汴京只帶了換洗的過來還在箱籠里,新的沒做好。”
姜鶯一點不懷疑,甚至頗為贊同地點頭。穿過的服怎麼能再穿呢,潛意識里認為自己就該每天穿漂亮的新裳。
看見二人婚書,姜鶯已經完全放下懷疑。立在桌前,小聲喚他:“夫君。”
折騰了一個時辰,王舒珩見目的達到,正待幾句,卻見姜鶯紅著眼睛湊近,纖纖素手攀上他的腰側,仰頭好不委屈:“夫君,抱我一下。”
顯然,事還沒完,眼下姜鶯認完夫君,這便要開始撒了。
王舒珩不擅長應付這個,雖之前已經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但肢接還是越越好,畢竟姜鶯一個清白子以后還要嫁人。
他正猶豫,姜鶯已經抱了上來,聲音悶悶地,“夫君。”
“夫君。”
地實在可憐,像一頭搖尾乞憐的,著自己撒耍橫。無法,王舒珩只得應聲:“夫君就在這里。”
“夫君抱我一下。”
再三猶豫,王舒珩輕輕攬住削薄的背。又聽姜鶯道:“再抱一些。”
王舒珩依言抱了些,姜鶯埋首在他前哭了。輕輕啜泣,轉眼哭聲越來越大,嗚咽道:“夫君我好怕,好怕。醒來一個人都不認識,就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抱著王舒珩,好似要一口氣將這些天的委屈說盡:“姜府那位曹夫人好兇,還騙我。人人都說是我的夫君,可我知道他們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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