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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乘風雪》 11

“豈不更好?戰場上最忌輕敵。”另一個雜役哼笑道,“你知道麼,六年前在走馬川上,老侯爺以及兩位將軍相繼戰死,裴家上下就剩了一個裴三郎承襲爵位。他不想父兄在武陵軍的大權落到別人手上,就去請示圣上,想要接掌武陵軍……”

那雜役回道:“武陵軍本就是老侯爺所創,給小侯爺,名正言順。”

另一個雜役繼續道:“名正言順?你以為軍中那些個老將是好惹的麼?從前老侯爺在時,他們還有三分忌憚,待他去世以后,誰都想爭奪主帥一位。”

“哎,這倒是。誰也不想一輩子待在別人手下做事。特別是小侯爺,還這麼年輕,那些老將軍肯定不愿意被他欺一頭。不過,不愿意又有什麼用?最后接掌武陵軍的還是小侯爺。”

“要麼說千萬不要輕敵呢。從前人人都說,老侯爺有三個兒子,其中就數三郎最不……”

正當此時,從他們后方丟過來兩粒紅彤彤的火晶柿子,這火頭營的雜役也并非泛泛庸才,立刻察覺后方有異樣,回頭,將柿子接住。

兩人均看向投擲的方向,慢步走過來一個黑紅纓的公子,段瀟灑倜儻。

他們忙問:“什麼人?”

那人回答:“我剛從火頭營出來。”

雜役一聽,疑心道:“我們就是火頭營的,怎麼從沒見過你?”

“今日剛到軍營。”

他們不懷疑有人會私自潛北營,沒人能,沒人敢,便相信了他的話。

雜役將那柿子在服上抹了兩抹,咬下一口,里立刻泛起一樣甜。

他們待這人也客氣許多,問道:“謝了,你也來看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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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子手里還余下一粒火晶柿子,被他丟上丟下著把玩,道:“你們剛才說誰不?也同我講講。”

雜役續道:“對,對,還未講完。我是說正則侯,他小時曾跟隨父兄來軍營里歷練過半年。可能當時侯爺年歲還小,給他劍他不會砍人,給他只他都不敢殺,總之惹了老侯爺好大的怒,當著一干軍士的面前大罵他是庸才廢,難。這件事,在軍中待久了的前輩都知道。”

說著說著,他左右瞅了一眼,見四下無人,才敢竊笑道:“還有,還有,侯爺小時候其實跟個丫頭一樣哭,還總挨訓,在軍營里跟在他爹爹哥哥后頭,天都紅著眼睛抹淚兒,一哭,老侯爺就拿藤條他,得那一個狠,可把那些個老將軍心疼壞了。”

那丟著柿子玩兒的公子一笑,“哦,此事當真?”

“我騙你干什麼?這都是我大伯父說的,我大伯父在軍營呆了幾十年,不會說假話。”

那公子挑了挑眉,問道:“你大伯父也在軍營當兵?”

雜役自豪道:“那是,我的差事還是他為我謀來的。他可跟了老侯爺好多年啦,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另一個雜役簡直耳朵起繭,可不想再再再一遍聽他吹噓自家的大伯父了,趕將話鋒拉回正則候上,問:“然后呢?然后呢?”

雜役道:“然后……然后那些老將軍就一直沒有把小侯爺放在眼里。他要來接管武陵軍,大半數都不同意,哪知道他離開了父兄的庇護,竟那樣厲害,玩沙盤、論兵法,沒人能比得過;軍中第一猛將賀閏賀將軍跟他對劍,一招,僅僅一招,小侯爺就把賀將軍的劍斬了個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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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賀將軍現在唯侯爺馬首是瞻,別人的命令他都不聽呢。”

兩人邊說邊嘬完了手中的火晶柿子,回頭看那公子,問道:“對了,還沒問你什麼名字呢?分到哪個營,快跟哥哥說,看在你這柿子的份兒上,我們以后可以多照顧照顧你。”

那公子說:“我趙昀,照顧就不用了,多謝好意。”

說罷,他徑直走向點將臺。

兩個雜役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嘀嘀咕咕說這人有點狂妄,沒一陣兒,其中一個雜役膝蓋一,頓時朝趙昀離去的方向跪下。

“你跪下干什麼?放心,沒人管我們這種小人。”

“都統……”

“什麼?”

“是皇帝親封的將軍,北營將要上任的大都統趙昀。”

……

在眾人的目下,趙昀堂而皇之地踏上點將臺,朝著坐在主位上的裴長淮走去。

忽然,一個穿鐵甲的刀疤臉擋在他面前,冷著臉,分明不準他繼續靠近。

趙昀看他腰間懸著兩把劍鞘,軍中用雙劍的人很,能伴在裴長淮左右的人更是之又,所以趙昀一下就猜出,這位便是以前素有第一猛將之稱的賀閏賀將軍。

“以前”,便是敗給裴長淮以前。

賀閏冷道:“你來晚了。”

趙昀道:“來晚了,又怎麼樣?需要軍法置麼?”

“賀閏。”

裴長淮知道趙昀這廝不太好惹,如今他貴為大都統,真要整治起賀閏來,也并非什麼難事。

他差賀閏避開,淡聲道:“請都統上座。”

趙昀攬了一下前的發繩,笑地越過賀閏,坐到裴長淮的右手邊,將手中的火晶柿子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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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長淮不知他給自己這個做什麼,接得有些茫然。

趙昀眼仁兒過于亮了,道:“小侯爺,嘗嘗,是甜的。”

裴長淮心中驀地一跳。

看他揚著笑意的側臉,真是像極了謝從雋。

第12章 俠年(三)

臺下指揮列陣,士兵們手持黑旗,旗面上以金線繡著“武陵”二字,旌旗飄揚,從龍蛇陣變化至飛鷹陣。

武陵軍的將士們皆戴獅首胄,頂紅雀翎,襯得姿英武不凡。

步伐撼地,呼喝天。

趙昀仰在椅子中,一條搭在扶手上,坐得是放浪形骸,看久了,便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似乎對這場點兵并沒有太大的興致。

賀閏見他如此行徑不端,跟市井里的地流氓有何分別?完全不明白裴長淮為何跟皇上舉薦他做都統。

要說趙昀平定流寇有功,可就算沒有他,武陵軍也有本事將那些賊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可老太師卻說,殺焉用牛刀,貿然用武陵軍,倒是給賊人長了臉面,黎民百姓會以為皇上真將那群宵小放在眼里。不如啟用一個無名小卒,令天下賊子都看看,天下賢才盡歸皇上所用。如此一來,四海莫不震懾,往后也再不敢作了。

老太師的一番話說進了皇上心坎中,他又趁勢舉薦趙昀為主將,如此才給趙昀釀今日囂張的氣焰,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在趙昀打了第三個哈欠以后,裴長淮終于開口問道:“都統覺得沒意思?”

他目不斜視,沒有看趙昀,依舊看向點將臺下的士兵。

趙昀懶洋洋道:“小侯爺勤勉,每三個月一小閱,半年一大閱,可看來看去也就這些東西,有何新鮮?況且,擺在明面上的都是旁人想讓你看到的,那些不想讓你看到的,才算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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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長淮這才用正眼看向趙昀,問道:“依都統之見,有什麼是他們不想讓本侯看到的?”

趙昀指尖在扶手上敲了兩敲,笑問道:“你想知道麼?”

裴長淮微微一蹙眉,見趙昀如此神態,指不定又藏著什麼壞腔,便不搭理。

賀閏見況,不冷不淡地道:“都統要尋有意思的事,點兵后還有一場武搏會。”

趙昀一聽便來了興致,“哦,這個我知道。聽說賀將軍被譽為武陵軍中第一猛將,皆因年年都能在武搏會上奪得頭籌。”

賀閏劍,腰,睥睨道:“都統過獎。”

“正好,我一直都想跟賀將軍過過招。”趙昀道,“不過,比武單論輸贏,也好沒意思,可有什麼彩頭?”

賀閏道:“一把金刀,武搏會也稱金刀會,就是源自于此。其余不外乎金銀珠寶、綾羅綢緞。”

“這些?”趙昀杵起下,“沒意思,我又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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