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有些稽，我在一邊看著，卻異常平靜。

我記得的。

記得那時的自己是多麼害怕與慌張、又是多麼厭棄自己。害怕，是怕自己對殿下的大膽肖想會被發現，怕變一個喜歡同的怪；厭棄，是發現自己原來是如此齷齪之人，竟在夢中如此好圣潔的殿下。

洗了多久，就哭了多久。“我”自般一邊又一遍地洗子，冰冷的井水一桶又一桶地澆，把雙手洗到通紅破皮，直到天漸漸從暗灰變得青灰，估著大批宮人馬上就要起床忙碌了，才將子晾到最角落的枝椏上，慢慢往回走。

雙眼哭得一片紅腫，“我”怕短短的路程消不下來，還特地饒了遠路，頂著涼風，抱著雙臂，一步一磨蹭地往回走。

我飄在空中一路跟著，也不知為何，畫面突然一變，就被拉進了自己的里，仍是一步一磨蹭，悶頭走在朱紅的宮墻下。

庭燈已經燃盡，朦朧天遮掩了本該拐彎的路口，不知不覺便走偏了方向。前方是陌生的宮道，一片寂靜中，約有怪異的響傳來。

腦中警鈴大作，我想轉原路返回，才發現自己本接管不了這。十五歲的“我”仗著自己輕功小有所，著墻無聲無息地到拐角后頭，果真見一扇虛掩著的小偏門。

放輕呼吸，伏低子，慢慢將眼睛湊近那門。

里頭是一大群太監。

準確來說，是一大群跪著的年輕太監，與一名站在前頭揮長鞭的老太監。那老太監一頭發已經盡白，肩背也略顯佝僂，但往那一站，氣勢卻分毫不減，上念念有詞地罵咧，手中一鞭鞭在低下伏著的太監背上，將他們的盡數打爛。

微亮天中，我定睛一看，其中最嚴重的幾個，已經被得皮外翻、鮮淋漓，卻沒有一個人敢喊出聲，偌大的后院只有老太監的獨語，與鞭子破空的聲音。

了好一會兒，老太監終于停了手，突然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哼笑，提高了刺耳難聽的聲音，喊道：“欽兒，拿來。”

屋檐下便緩步走出一年輕人，也穿著太監服制，低頭含腰地端著盆上前來，看不清面容。

在家當差久了，什麼樣罰下人的私刑沒見過，鞭打是再尋常不過的一種罷了，不用猜也知道，那盆里必定是鹽水。

果然，老太監下一個作便是將鞭盤起來，浸到盆中。

我掃視了一眼，發現底下幾個小太監抬頭看見了這一幕，臉上立即褪盡，嚇得渾發抖、兩戰戰，更有甚者，太監服的下擺慢慢滲出一片暗，竟是尿了。

老太監顯然也發現了，卻完全沒有在意，依舊慢條斯理，一圈又一圈地將黑亮的長鞭從盆中拿出來，縱橫錯的老臉上甚至出現了的神——他在凌他人的覺，眾人對他極端的懼怕。

我打了個寒，不敢再看那張臉，視線順著鞭子下移，沿著盆看向端著它的那雙手，再往上，那雙手的主人仍是在影中，看不清面容。

啪——

老太監再次揮下鞭子。

我的心不知為何猛地跳了一下，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再睜眼，竟與一雙詭異的眼對上。

那個人依舊端著盆站在原地，沒有直起子，也沒有走出暗影，只抬起一雙黑得沒有一亮，瘋狂又詭異的眼睛，如同地獄中最邪惡的鬼魅，準確無誤地穿過門，捕捉到了我的存在。

他是……

我從夢中驚坐起來，著口愣了半柱香時間，才從窒息的夢境里緩過來。轉頭，窗外艷高照，九千歲已經離開許久。

婢照例將與洗漱用的熱水端上前來，趁著我穿的空當，麻利地泡了杯花茶，道：“督主走前吩咐奴婢，說柯公子醒了，要先讓大夫過來請個脈再用早膳。公子暫且忍忍，喝杯花茶潤潤嗓子，小朱已經去通傳大夫了，馬上就到。”

我順手接過花茶，心不在焉的應下。

原來，我在老廠公還在任的時候，就與厲欽見過了……那時候還不認識他，又是驚嚇又是著了涼，回去后小病了一場，就忘了。

但，除卻那一次，我們之間是不是還有什麼其他的過往，是我沒記起來的？

如果真是的話，那麼九千歲對我……也有了合理的解答。

“柯公子，大夫來了。”一聲通傳打斷了我的沉思。

我抬頭，果然有婢引著大夫進了門，是昨夜見過的四位中最年輕的那一位，連忙起將他迎座。

卻沒想重新坐下的作牽了昨夜折騰過度的腰，酸痛無比發出抗議，我面一僵，生生地咬牙忍下，借著拉開袖子將手腕搭上棉包的時候，悄悄調整了坐姿，才舒服了點。

那大夫沒有注意到我的小作，一邊替我診脈，一邊問：“昨夜的藥方，服用后可有什麼反應？”

我瞬間漲紅了臉。

關于更新為什麼勤了兩天之后又萎了，主要是……我突然被告知論文一稿半個月后就要了，而我一筆沒……………………………………………………

第12章 欽欽親親

這大夫說是最年輕的一位，但看面容也已過不之年了，與從前對我多加偏的那位恩師倒有些相似，不笑時仙風道骨，笑起來卻慈有加，讓人平白生出親近之心。

見我面有異，他也不為難我，解釋道：“是不是虛無力、終夜燥熱難安？柯公子無需愧，這只是拔毒過程中必然會出現的正常反應罷了。”

大夫和悅地收回診脈的手，將肩上的藥箱取下來放到桌面上打開，在里頭翻找著什麼。

“你坐臥起居一切如常，步伐平穩，面尚可，脈象卻極度虛浮；最后三次服藥都伴有輕微熱癥狀，退熱后出現短暫的酸無力，加上一些其他的判斷，種種跡象都符合‘秋標花’中毒的表現。”

秋標花……？

“不過倒也不用擔心，這種毒并不難解，主要還是你上的毒太多太雜，接下來可能還要喝上很長時間的藥。”

解毒啊……

“是藥三分毒，你先前已經喝傷了脾胃，所有往后要多加注意了。”他終于從滿藥箱的瓶瓶罐罐中找出一個樸素無奇的白瓷瓶，放到我面前，“這是我回天門獨家制的和胃散，你且拿去，每日一次，晨起餐前溫水送服。”

我雙手接過瓷瓶，連連道謝。

他似乎是被我誠惶誠恐的樣子逗到了，愣了一下，隨即著胡子哈哈大笑起來：“你不必如此，厲大人此次……”

“督主駕到——”

小太監尖而響的通報聲打斷了大夫未說完的話，我一轉頭，便見九千歲穿著暗紫朝服，過門檻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大夫站起來行禮，我也站了起來，卻是尷尬地立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他越走越近，雙手不知該放在何。

之前……

九千歲好像說過……

“……厲欽。”舌頭仿佛不屬于我自己，出那兩個字之后，就抖得仿佛要與牙齒打架，說出來的話也有些結，“你、下朝了。”

九千歲站定在我面前，高大的軀擋住了門口進來的線，將我整個人收在他的影里。

他十分自然地抬手拍拍我的發頂：“下次不用起迎我。”

我心尖一。

他卻沒有更多的表，側過往主位上一坐，朝服威嚴，面容凌厲，不怒自威。

“如何？”

“回大人，雖然柯公子毒素重疊難分，但從昨夜服藥的結果來看，解掉上層的毒后，更深層的病灶便會隨之暴出來，可見邊治邊診之法可行。接下來只需按時服藥，每三日進行一次會診，找出所有的毒源并非難事，應該只是時間問題。”

“本督要的，可不止是找出毒源。”

“大人不必憂心，回天門使命所在，我與幾位師叔都會傾盡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