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時,帳簾猛地被掀開,將士抱拳單膝跪地:“報!朝廷所派禮部員外郎已到!”
然后一眾將士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平日里淡漠沉穩的主帥跟被奪蠱似地驀然站起,慌之中還弄翻了面前的矮桌。
一
風塵仆仆、奔波數日的馬車緩慢駛進軍營,停在放哨木崗樓旁,布簾被掀開,聞鶴音躍下馬車回去扶后的人。
慕之明著暗青厚棉,披著卷云紋素白大氅,擺擺手示意不用聞鶴音扶,自己緩緩下了馬車后側掩咳了幾聲。
聞鶴音抱臂搖頭,一副“你瞧瞧你自己”的神。
慕之明淺笑,說了句“咳兩聲都不行麼”,隨后抬頭遠眺,夜沉沉,五十弦翻篝火起,邊疆戰事才定,軍營安靜肅穆,可這滿天黃沙里分明還藏著一腥味,慕之明還在慨,忽聞急促馬蹄聲從遠至近,他轉頭去。
氣宇不凡的銀鎧戎裝年將軍打馬而來,在數米外就勒了馬,兩名跟隨的將士一臉困,急忙照做。
顧赫炎躍下馬,遠遠了慕之明一眼,隨后大步朝他走去。
第26章 什麼用心
慕之明見顧赫炎朝自己走來,立刻彎眸淺笑、欣喜地迎了上去,作揖行禮:“顧兄,城郊一別,已有兩年未見了。”
“嗯。”顧赫炎抱拳回禮,淡漠點了頭。
“近來可安好?”慕之明熱不減,笑著與他寒暄,“梁姨念你得很,擔心你穿不暖吃不飽,讓我此次前來,仔細瞧瞧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顧赫炎道:“安好,有。”
“那就好。”慕之明笑意更甚,“我奉圣旨前來習勾吉語、了解勾吉風俗、尋兩國紛爭源,這段日子就不得不叨擾你了,我初來乍到,對軍中紀律不明,倘若行事有哪里不妥,還顧兄見諒并告知我,我定有錯即改。”
顧赫炎:“圣旨如山,我等謹遵。”
一旁的聞鶴音忍不住心想:好家伙,這個將軍是不是在嫌棄我家爺!
一旁的兩位將士忍不住心想:好家伙,將軍講話為何如此輕聲細語的!
“對了,這兩位是?”慕之明目落在跟隨顧赫炎前來的兩人上。
顧赫炎側過,先介紹立他左邊的人,那人年紀約莫三十來歲,棉冠發不帶刀,姿修長型偏瘦,面容和善,顧赫炎道:“這位是徐知微,徐參軍事。”
“原來是參軍事。”慕之明含笑行禮,自報家門。
其實此人慕之明上一世見過,他并非武將,負責軍中繁雜文事、財開支、武庫等瑣碎之事,慕之明記得他為人謙和,極擅察言觀,察人心。
“慕大人。”徐知微抱拳回禮,“日后你居于軍營,無論遇著什麼事,都可以來尋我。”
慕之明:“勞煩您了。”
顧赫炎繼續介紹另一位:“這位是……”
那人五深邃不像中原人,形虎背熊腰,只見他豪氣萬丈一揮手,打斷顧赫炎的話:“我夏侯虎,祖上有勾吉統,自在兩國界邊疆長大,會勾吉語!小兄弟你不是想學嗎?給我,保證教會,教那種無論把你丟到哪個勾吉人面前,對方都能抓著你的手大喊老鄉的程度。”
“多謝。”慕之明笑著行禮。
“小兄弟別客氣!”夏侯虎大力拍拍慕之明的肩,“進了這個軍營大木門,那就一家人!”
他的手勁實在大,慕之明吃疼,臉上雖然依舊帶笑,但肩膀垮了下去。
顧赫炎蹙眉,冷冷道:“不要手腳。”
“啊,對不住啊小兄弟!”夏侯虎反應過來,收回手,“哎呀我們這種糙人,就是這麼不講究禮節的,和你們這種從京城來的世家公子不同,不知道那些彎彎繞繞的規矩,你別見怪。”
“夏侯兄言重了。”慕之明忙道,“豪爽,乃大氣概可深之人,自古多英雄豪杰,皆不拘小節。”
“你這小兄弟很會講話嘛!得勁!”夏侯虎大悅,“既然你是顧將軍的兄弟,那也是老子的兄弟!這以后在軍營,誰敢找你麻煩,你同老子說!老子幫你教訓他!”
徐知微無奈道:“夏侯校尉,我們軍營紀律嚴明、行事規矩,什麼找麻煩不找麻煩的,瞧你這話說的,而且慕公子奉圣旨前來,代天子,行天事……”
“哎呀!”夏侯虎不耐煩打斷徐知微的話,“我就這麼一說嘛,理是這個理,不過你瞧小兄臺這細皮的俊秀模樣,雖他是男子,但我們軍營都是些如狼似虎的糙漢子,指不定誰了歪心思……”
夏侯虎忽然噤聲,因為顧赫炎蹙眉盯了他一眼。
夏侯虎雖然鬧不明白顧將軍為什麼突然生氣,但他知道自己上確實沒個牢靠,于是乖乖閉。
慕之明倒是隨和,聽他這話并不惱怒,而是恣意朗聲笑著:“夏侯兄不必擔心,我并沒有看起來那般弱,更何況我帶著侍衛。”
“就是。”聞鶴音早就聽不下去了,怒道,“當我不存在嗎?敢欺負我們家爺,找死嗎?”
見聞鶴音出言不遜,慕之明忙出聲制止:“阿音。”
聞鶴音哼哼唧唧地撇開頭。
沉默半天的顧赫炎緩緩開口,對著慕之明冷漠道:“你住在軍營里,有什麼事就尋他們倆。”
“好。”慕之明點點頭,“多謝顧兄。”
“嗯,我先告辭了,營帳已備好,徐參軍事會領你去的。”顧赫炎說罷,斂眸同慕之明行禮后轉。
前世便是這樣,簡單的寒暄過后,兩人明面上再無集,直到顧赫炎發難,慕之明回京。
這一世,顧赫炎仍不打算奢求什麼,他孤苦太久,從不相信這條路的盡頭有。
他回,大步朝坐騎赤馬走去,可才走了兩步就停下了。
慕之明拽住了他的胳膊。
“顧兄。”慕之明疑地問,“為何走得如此急切?可是還有軍務在?”
顧赫炎看了眼拽著自己胳膊的手,仿佛被人施了定咒,僵不敢:“……是。”
“可已是深夜了,軍務還這般繁重嗎?不過想來你確實是事必躬親之人,合天德,令人敬佩。”慕之明慨完,又笑道,“那等你有了空閑,我可以去尋你嗎?”
顧赫炎說:“勾吉國的事,夏侯虎知曉的比我多。”
慕之明說:“不因公事。”
顧赫炎疑:“那為何尋我?”
“我……”慕之明彎眸訕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就是想找你談談天,敘敘舊,不行嗎?”
顧赫炎:“……”
他沉默了半晌,邦邦地吐出一個字:“行。”
“當真?”慕之明眼眸迸發,雀躍欣喜。
顧赫炎語氣沒什麼起伏:“嗯。”
一
一旁將兩人的舉盡收眼底的徐知微突然低聲對夏侯虎道:“夏侯校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啥事啊?”夏侯虎不解。
徐知微慨道:“我們的顧將軍,確實只有十九歲啊。”
夏侯虎更不解了:“這他娘的不是人盡皆知的事嗎?”
徐知微搖搖頭:“你不懂。”
“啊?”夏侯虎繼續懵,“我是不懂啊,你解釋解釋啊。”
“沒什麼好解釋的。”徐知微只覺得他爛泥扶不上墻,“這得用心,你知道嗎?”
“用心!”
第27章 他一喝醉就發瘋
塞外故人重逢的喜悅沖淡了連日趕路的疲憊,慕之明同顧赫炎告別后,與徐知微前往暫居的營帳。
徐知微雖軍營,但上有幾分彬彬文人的氣質,一路與慕之明相談甚歡,將他送到營帳后,叮囑著日后生活上有什麼需求都可以來尋自己,末了微微笑著補充了一句:“我們將軍的營帳在您的正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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