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云亭見狀自去外間放了碗,又和季廉黑去后廚燒了些熱水洗漱過后,才滅了蠟燭,在里間的貴妃榻上歇了。被褥是從偏房尋來的,干凈暖和,雖然貴妃榻窄小了些,但也能睡。
其實王府這麼大,四都是可以歇息的空房。但眼下形勢不明朗,葉云亭怕離得遠了,出了什麼事都不知道,便愿都在正房里將就著,一總比悄無聲息地出了事還無人知道要好。
夜越來越深,葉云亭累了一天,想著前世的事便混混沌沌地陷了夢中。
窗外的夜梟長一聲短一聲地著。
床榻之上,李岐睜開眼,口中發出三長一短的應和聲。
外頭的夜梟靜了靜,約聽見林間翅膀撲扇騰空的聲音,片刻后,又響起兩短一長的聲。
與此同時,漆黑的屋里,一扇窗被悄無聲息地推開,隨后,一個人影翻了進來,利落地關上了窗子。
來人首先注意到了貴妃榻上睡的葉云亭,他雙指并攏在葉云亭側頸用力一按,確定人已經昏迷過去后,方才來到榻前,單膝跪地:“屬下來遲,王爺恕罪。”
第5章 沖喜第5天
來人是個年輕男子,微黑,五朗,只左臉有道刀疤橫亙著,便顯出幾分兇悍氣。若是此時王府中還有舊人在,必定能認出他乃是永安王的侍從,五更。
五更單膝跪在榻邊,目及床上彈不得的李岐時,眼底翻滾著憤怒心痛自責等諸多緒。數息之后,他握了握拳,才勉強平復了洶涌的緒,聲音微啞道:“王爺的,可還好?”
“暫時還死不了。”相比激的下屬,李岐倒是沒有太多緒外,似早就已經料到這一日,有條不紊地詢問外面的事。
“現在外面況如何?我們還有多人?”
五更道:“表面還算太平,暗地里皇帝已經在手剪除我們的羽翼了。我接到王爺的傳訊后,便立即通知諸位大人都務必按捺住不要出頭,謹慎行事。眼下皇帝抓不住他們的錯發作,只能崔僖調派神策軍加強上京防衛,出都要排查,還暗中切斷了驛站通訊,京畿三州的關口也都暗中設了人手埋伏,好阻殺前往北疆報信之人。”
“事出突然,我們留京的人手本就不多,這回又損失了許多,如今就剩下五六個兄弟,我沒再敢讓他們貿然去報信。”
李岐常年駐守北疆,有回上京王府的時候。
這一次之所以回來,也不過是因為臨近中秋,加上聽說在榮禮佛的老王妃子有些不太好,這才臨時決定回京一趟。
因是臨時起意,帶的護衛也不多,哪曾想竟然就遭了暗算,
而皇帝反應快得似是早有準備,李岐中毒不過三日,便狠辣果決地下了殺手。
一面將中毒的李岐困在府中不聞不問,一面對李岐的心腹趕盡殺絕,同時還切斷了各方通訊,防止有人往北疆送信,將消息死死捂在了上京城里。
若不是李岐中毒后立刻察覺危機,給外出辦事未歸的五更傳了信,讓他藏匿行蹤莫要歸府,又讓他給平日走得近的員們送信,叮囑無論發生何事,都只作不知。否則這個時候,上京城怕是早就流河了。
想到那些平白被殺的兄弟,五更恨紅了眼睛,發狠道:“王爺這毒,怕不就是李蹤那個白眼狼下的,虧得王爺這些年來對他忠心耿耿!還不如我冒死回北疆傳信,朱將軍帶兵殺回上京,接王爺回去!”
李岐睨他一眼:“誰說這毒是李蹤下得?”他搖頭道:“李蹤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
五更一愣:“可王爺這毒……”明明是皇帝來找王爺喝酒時中的毒。
“下毒之人我心中有數。”李岐也不與他多說,只吩咐道:“你在外面小心行事,想辦法盡快送信回北疆,朱聞等人按兵不,別了挑撥沖行事落下把柄。”
這些日子李岐倒是不擔心自安危,最擔心的反而是北疆的朱聞等人。
李蹤要名聲,在篤定他中毒命不久矣的況下,輕易不會手殺他。而真正的下毒之人又不是為了要他的命。是以這些時日他雖然了些煎熬磋磨,但并沒有危及命。反倒是遠在北疆的朱聞子沖,又不明上京形。若是被人挑撥一時沖要帶兵殺回上京,那才是真稱了李蹤的心意。
李蹤遲遲不敢手殺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怕殺了他后,玄甲軍沒了顧忌當真不管不顧殺回上京來。但若是他還沒出事,朱聞等人先按捺不住落了口實,李蹤造反的帽子扣下來,便能明正大對玄甲軍手,那才是得不償失。
李岐垂眸思索片刻,又報了一串藥名,道:“你出去后,給我找個靠得住的大夫,按我的方子把藥配好,以后每隔十日,我會人送新的方子去取藥。”
五更不解:“如今王府守衛不如之前嚴,王爺要什麼,何不讓我直接送進來?”
早前王府雖然看似空無人,實則里里外外被守得不風,所以他才一直找不到機會進來。但現在出事已一月有余,王府四周的守衛也松散了不,憑他的功夫,進出并不是難事。
“如今是崔僖在掌管神策軍,崔僖此人險狡詐,行事詭譎,王府看似守衛松散,說不得就是他下的套,故意放松守備引你們進來,好一網打盡。”李岐加重了語氣:“一切按我的吩咐行事,切忌魯莽行事。日后你莫要再隨意出王府,有事我會人給你傳信。”
“是,謹遵王爺吩咐。”五更點頭應下。遲疑了一下,又問道:“可要給老王妃傳信,請回府?”
老王爺去得早,老王妃一直與王爺不甚親近,在老王爺過世之后,便去了榮靜養清修。如今王爺出了這麼大的事,便是母子再淡,也該回來看看。如今皇帝能這麼肆無忌憚地將人困在府中折騰,有一半原因便是王府中只有這一個主子,王爺倒下了,府中無人做主。外頭的人也不敢出頭,可不就任由皇帝圓扁?
若是老王妃在府中,至皇帝明面上不敢如此張狂,多還要顧忌一些。
李岐聞言默了默,半晌才道:“讓人給母親傳一封信,請回府一趟吧。”
五更聞言,臉上忐忑一掃而空,振道:“屬下這就去。”
說完轉翻窗離開,卻又被住了。
“等等。”
“王爺還有吩咐?”五更轉過來。
“你上可有帶銀子?”李岐問。
“???”
五更愣了愣,在懷里胡了一通,才湊了五兩碎銀子出來:“眼下只有這些,王爺要銀子做什麼?”
這府里如今的形,也沒有花錢的地方吧?
“……”大約沒想到下屬這麼窮,李岐看著那寒磣的五兩銀子沉默了。
五更見狀小心問道:“王爺可還要?”
“……”李岐閉上眼,道:“罷了,你找個機會,送些銀錢和米糧進來。”
“是。”五更將碎銀收回懷里,翻窗離開時還在想,王爺要銀錢做什麼呢?
***
葉云亭一覺睡醒時,金烏已經爬到了頭頂。
在窄小的貴妃榻上覺睡了一宿,不僅沒覺得松快,反而頭昏腦漲腰酸背痛,尤其是側頸還一陣陣的酸脹發疼。
他著脖頸起,先去看李岐的狀況。
李岐似還沒醒,雙目闔著,兩道長眉舒展開來,眼睛廓狹長,眼尾微微上挑,比昨日多了一份生氣。
見他氣比昨日好上許多,葉云亭便放了心,著脖子嘀嘀咕咕地往外走:“看來今晚不能睡這兒了。”
睡了一覺渾難,還不如不睡呢。
“你怎麼了?”后傳來李岐的聲音。
“王爺醒了?”葉云亭腳步一轉,又回了榻邊,皺著眉道:“可能是昨晚沒睡好,有些落枕了。”
他一邊說一邊還在著脖頸。
李岐抬眸看過去,就見他微微敞開的領,一截修長的脖頸出來,在右邊靠近脖,有一塊明顯的淤青痕跡。大約是他太白,這塊淤青看起來也格外嚴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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