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魔
德妃因一隻畜生被足的消息轉瞬就傳遍了宮,暗地裡不知有多人幸災樂禍,而以往默默無聞的良妃一下就變了各宮嬪妃們爭相結的對象。沒辦法,如今皇上正在養病,快有一個月沒臨幸後宮了,就連李貴妃在乾清宮外跪求一見也不曾面。良妃是目前唯一能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的妃子,不結結誰?
獨一無二的寵,高高在上的地位,這纔是我應該擁有的一切!良妃邊回味著權利的妙滋味,邊通過地道走進乾清宮的室。
有各種名貴丹藥續命,周武帝只是略微消瘦,閉的雙眼,微不可見的呼吸,遠遠看去仿似一。怔怔看著面前昏迷不醒的男人,良妃忽然之間竟產生了對方永遠不醒也不錯的想法。
16歲選秀那年恰逢母親過世,爲了守孝,錯過了進宮的機會。孝期過後,本可以嫁進勳貴世家做當家主母,但拒絕了父親的提議,堅決要等古邵澤接進宮,那是他們時的約定。19歲那年,終於等來了又一次選秀,如願來到了古邵澤邊。
但殘酷冰冷的現實給了狠狠一擊,讓不得不從虛幻的夢中清醒過來。眼睜睜的看著古邵澤寵德妃冷落自己,看著德妃一步步攀升,自己一頭,而自己只能忍氣吞聲,佯裝大度。
古邵澤讓耐心等待。從16歲開始,等了一個三年,從19歲開始,又等了一個三年,前前後後總共六年。人有多個六年可供揮霍?而奪走一切的德妃還只是花兒一般的年紀,一張俏臉比芙蓉更加豔麗,惹得人移不開視線。常常爲此驚恐不安,害怕古邵澤不住,最終棄自己而去。
半年前哥哥被孟炎洲重傷破相,毀了一生,而古邵澤卻輕易放過了孟家,堅決不許自己再提此事,那時就約約覺到——自己的忍耐達到了極限。
沈慧茹從恍惚中回神,用複雜的目盯著古邵澤安詳的睡。臉不停變換,心跳也越來越快。僵立了許久,巍巍的出手,輕輕捂在古邵澤的口鼻上。
古邵澤呼出的鼻息吹拂著的掌心,綿長而微弱,只要稍稍用力便能輕易掐斷,這個念頭如跗骨之蛆般盤桓在心底,揮之不去。手掌一點點用力按,掌下的人依然雙眼閉,沒有毫反應,沈慧茹雙目睜大到極限,一瞬不瞬的盯著古邵澤的臉。
室的燭火搖曳了兩下,古邵澤纖長眼睫投下的影在燭火中變幻,仿似在輕輕。被這影弄出的假象所迷,沈慧茹猝然拿開手掌,大口大口氣,青白的臉猙獰似鬼。
我怎麼了?我怎麼會想要殺死邵澤?一定是著魔了!捂著口,拼命下心頭的驚濤駭浪。
沒錯,沈慧茹確實著魔了,六年,2190個日日夜夜,心底積累的怨恨和不甘早已達到了極限,一旦找到缺口便會傾瀉而出,腐蝕掉自己,也腐蝕掉怨恨的對象。本就是個清冷高傲的子,這樣的人,發起來才更加可怕。
“見過良妃娘娘,娘娘可是不適?”暗衛統領閆俊偉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室,盯著沈慧茹難看的臉詢問。
“無事,只是見皇上一月未醒,我有些擔心罷了。”沈慧茹狠狠吃了一驚,心臟劇烈跳起來。幸好我及時收手了!後怕的暗忖。
“這一個月多虧娘娘照顧皇上,娘娘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閆俊偉語帶激。
“四爲皇上探訪名醫,閆大人也辛苦了。本宮確實有些微恙,恐過了病氣給皇上,這裡便勞煩閆大人照看了。”沈慧茹不敢久待,立即趁勢離開。
等走了,閆俊偉緩緩踱步到周武帝邊,盯著周武帝年輕的俊臉出神。忽然,他目一凝,立即俯細細查看,待直起時,冷峻的面容出濃重的殺氣。皇上的口鼻竟然有幾個青白的指紋,顯然是被人大力按所致。是誰,竟然想要悶死皇上?
閆俊偉腦海裡立即出現良妃不自然的臉,他走到室外間,對守在門口的常喜問道,“剛纔除了良妃,可還有別人進去過?”
“回閆大人,沒有。良妃娘娘說想要同皇上單獨待一會兒。”常喜畢恭畢敬的答話。閆俊偉地位超然,渾戾氣,同皇上還有過命的,他可不敢在閆俊偉面前擺大總管的譜。
“說想要同皇上單獨相,你就同意了?若皇上出了事你該當何罪?”閆俊偉冷聲質問。
“這……娘娘與皇上自相知相,怎會害皇上?閆大人多慮了!”常喜反駁道。
“人心易變,誰也無法預料。以後多派幾個人照顧皇上,莫要出現差池!”閆俊偉聲音冷沉,略略停頓後終是沒有揭破良妃的所作所爲。他目前還不能打草驚蛇,得良妃狗急跳牆就不妙了。
常喜好歹也是大總管,連高位嬪妃都要看他臉,何曾被如此訓誡過?他心有些不忿,但也不敢忤逆這尊殺神,只得唯唯應諾。
待常喜退走,閆俊偉把臂站在室門口,皺眉想到:良妃已起了異心,且牢牢控制住了假皇帝;常喜有投靠良妃的跡象;沈太師又藉機把持朝政。皇上繼續待在宮裡很危險,還須儘快將他送出去,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皇上不醒,自己也沒有辦法行事,只要那假皇帝站出來說一聲謀逆,自己就百口莫辯,且龍轉這等駭人聽聞的事只要稍微一點口風出去就足以搖大周社稷,等皇上醒來,自己萬死難辭其咎!
想到這裡,閆俊偉喚來一隊暗衛,令他們蟄伏在室附近,切莫讓良妃和宮人單獨接皇上,就連從小照顧皇上的常喜也不行,自己則下去準備出宮事宜。
此時的周武帝並不知道自己曾經在鬼門關裡轉了一圈又回來了,他還沉浸在孟桑榆的犀利言辭中無法自拔,爲沈太師和沈慧茹的表裡不一到失和憤怒。
同樣是表裡不一,兩個人帶給他的直觀卻南轅北轍。對孟桑榆,他從排斥到欣賞,對沈慧茹,他反倒不知該如何作想了。但不可避免的,一粒名爲懷疑的種子已經悄悄種在了他心底,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生發芽。
此時的孟桑榆並不知道自己無意間給沈太師和沈慧茹狠狠上了一記眼藥。告誡完自己的心腹,拿出針線盒,繼續給阿寶製小棉襖。
“奴婢見過娘娘,娘娘該喝藥了。”一名醫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進來。
“先放著,等稍微涼一點本宮再喝。”孟桑榆擺手,恬淡的表有一瞬間的凝固。
“娘娘您趕趁熱喝了吧,這可是皇上找來婦科聖手替您量擬定的藥方,裡面的藥材每一樣都千金難求,涼了就減了藥了。”看見藥碗,馮嬤嬤憂慮的表立即變了歡喜,誇口道,“良妃再寵還能越得過您?爲了治好您的宮寒,讓您能儘快孕育皇嗣,皇上費了多心力?這份寵滿宮裡無人能及!良妃寵那是沾了沈太師的,等國公爺班師回朝,也蹦躂不了多久了。”
“是麼……”孟桑榆意味不明的應道,看向藥碗的目裡暗藏著一譏諷,對自己的譏諷。
碧水和銀翠換了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
聽見‘喝藥’二字,窩在孟桑榆上的周武帝立即警醒過來,再聽完馮嬤嬤的誇讚,他的臉青青白白,不停變換。這碗藥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除了那婦科聖手,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一咕嚕爬起,前爪搭在茶幾邊緣,著鼻頭嗅聞藥味,裡的心虛之差點將他淹沒。
孟桑榆見狀連忙將他抱回來,拍著他腦袋訓斥,“是藥三分毒,這可不是好東西,阿寶你千萬別!”
爲防阿寶好奇心過重,趁自己不注意時上兩口,孟桑榆端起藥碗大口大口喝。將碗遞迴給藥房的醫時,眼裡飛過劃過一抹幽,角的微笑帶著某種冰冷的意味。
這微妙的表落切注視著孟桑榆的周武帝眼裡,令他渾僵,如遭雷擊。
知道!果然什麼都知道,卻一聲不響的承著一切!怪不得談及自己,會那般漠然冰冷,無於衷!思考的能力一點一滴被這個念頭空,周武帝口不但憋悶,還伴隨著一陣又一陣的刺痛。
忽然間,他竟有些害怕面對德妃,害怕從眼裡看見仇恨。但他卻控制不住自己,非得知道德妃的心才能夠安心。這是他頭一次那麼在乎一個人,就連沈慧茹也無法相比。
“阿寶怎麼了?這樣看著我?”小狗木呆呆的仰著頭,葡萄樣的黑眼珠水汪汪的,小模樣可無比,勾得德妃粲然一笑。
有自嘲,有認命,有豁達,獨獨沒有仇恨!太好了!周武帝高懸的心緩緩回落,心中暗自慶幸,至於究竟在慶幸些什麼,他暫時沒有深想。
待朕找回,朕一定好好補償你!他心裡暗暗發誓,嗚咽一聲撲孟桑榆的懷抱,無比眷的蹭了蹭孟桑榆溫熱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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