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 沈宴是說不出來話的。

原來人的緒到極致的時候，不會歇斯底里，也不會發瘋，而相反的, 沈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的的各個都好像被冰封了一樣, 連一手指都有一種被撕裂的痛。

有多疼呢？

大概是圖釘被一顆顆按進心臟的覺, 上一顆尖銳的痛還沒消化掉, 下一顆已經被按了進去，不風的痛將他包圍，連呼吸都仿若消失掉。

門邊的蘇靜靜地打量著眼前的沈宴，平日里那麼張狂的沈家爺、從不心慈手的資本家，此刻原來也會出那種痛到極致的神。

還是在他這個敵面前。

蘇心里有一種快意，現在沈宴是不是也會到了當時他在紅毯時的覺？那天的蘇就是這種心, 當沈宴拉著阮知微離開的時候, 蘇覺得自己從頭到尾都是一個沒有存在的局外人。

他的自卑小心，忍意, 沒有任何人知道。

但是現在，蘇終于也讓沈宴到了那種覺, 他也算扳回了一局。

時間比較久了, 蘇擔心一會沈宴反應過來再發瘋，吵醒阮知微就不好了，蘇適時地點醒沈宴：“看夠了麼，那可以走了？你現在不是男朋友, 好像也沒什麼資格找。”

說完, 蘇做了個“再見”的手勢, 然后, 他直接關上了門。

關上門之后, 蘇立刻半靠在門邊，也仿若虛了一般。

蘇的額頭上帶著冷汗，本來喝完酒之后他的狀況就不是很好，在威那麼強的沈宴面前，蘇要非常努力，才能不怯。

還好沈宴信了。

蘇不擔心沈宴會對自己做什麼，因為有阮知微在，就算沈宴想對自己做什麼，他也不敢做。

因為沈宴真做的話，那沈宴基本就做好了，和阮知微破鏡永不重圓的準備。

阮知微的存在，就是蘇的資本。

蘇家的門在沈宴面前關上很久了。

而沈宴依然站在那，一不。

沈宴覺得有一腥甜的氣息堵在了他的間，上被冰凍的各仿佛漸漸恢復了知覺，而恢復知覺之后，卻是更痛的。

之前只是被麻痹的痛，現在就像是做了手之后麻藥過勁一樣，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意姍姍來遲。

沈宴有點疼得不過氣來。

其實他剛才有一個瞬間是失去理智的，他甚至想砸門，就算把所有單元的各個住戶吵醒都沒關系，他要把阮知微吵醒，拽出來，然后跟自己回去，把困在他的旁，不允許見任何男人。

蘇也別想有好下場，他的人。

但是理智漸漸回籠，沈宴反應過來，然后呢？

他搶過來了，然后呢？

是阮知微不要他了。

能搶走的人不人，阮知微的心不在他這里，他搶過來也沒用。

就算他以這種手段留住阮知微，他們也不會有好結果的，他們只會互相折磨，就像是他們剛分手的時候，那時候他就這樣做的，結果只會將阮知微越推越遠。

沈宴以為他漸漸地學會了，可是原來，他在失去理智的第一個想法還是這樣，他本質就是不會人的野，蠻橫無禮，沒有人教過他怎麼人，他自己索著去學，學不會也做不好，依舊留不住心的人。

他現在無論怎麼做，好像都晚了，遲了，沒用了。

嚨里的那抹腥甜終究在克制不住，沈宴咳了一聲，咳出一口來。

他垂眸，著地上那抹艷紅的，許久沒。

阮知微上了別的男人。

沈宴突然覺得要他這樣沒有阮知微的活著，未免太煎熬。

凌晨的夜晚，街道上寂靜無人，昏黃的燈照在地上，投出長長的寂寥的影子，張牙舞爪的樹影隨著風搖晃著，像是能吞噬人的魔。

沈宴就在這深夜無人的街道上，一個人走在路燈下，似乎是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一樣。

他的瑪莎拉停在了蘇家樓下，他沒開，他這樣的狀態也不適合開車。

其實沈宴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只是隨意地、難辨方向地走著。

凌晨2點的時候，天空里忽然飄起了零星的雪花。

漸漸地，雪花越來越多，晶瑩的雪花在地面上結了一層薄薄的結晶，在路燈下微閃著。

沈宴站住，靜默地看著那些冰晶，他的睫上也落了一層冰碴，他卻好像毫無察覺，男人平日里驕傲張揚的神不在，他的桃花眼里全是失意和徹骨的悲傷。

沈宴在這個瞬間，驀地想起了前年和阮知微一起看雪的時候。

北城下雪的時候不算非常多，去年沒怎麼下雪，前年倒是下了不場雪，那時候下大雪的時候，阮知微都會拉著沈宴一起看。

彼時他們剛在一起沒多久，沈宴和阮知微相的時間還很多，阮知微看上去文文靜靜的，卻最喜歡在雪天里出來野了，堆雪人、打雪球，戰斗力不行，卻總是主攻擊他。

孩子圍著白的絨圍巾，剔致，把雪球扔向沈宴，笑得眉眼彎彎，極其人：“沈宴！接球！”

這是為數不多的活潑時刻。

沈宴任的雪球打在自己上，的力道不大，打在上不痛不的，沈宴上一邊嘲諷：“稚。”

一邊往旁邊走，然后趁不注意時，他一把將碎雪揚在臉上，看著閉著眼被他的雪打得措手不及。

阮知微鼻子都凍紅了，皺著鼻子看他。

沈宴則彎笑得很：“涼嗎？”

“涼……”還沒等阮知微說完，沈宴就將攬進了懷里，他常年熱，手也是熱的，然后，他把他的手放在的臉上，給暖臉。

的臉小，沈宴的大手覆在臉上，剛好能罩完整，溫熱的暖意從他的手掌上傳過來，阮知微的臉有些泛紅，不知道是熱的還是的：“夠、夠了吧……”

“不夠，”沈宴桃花眼里泛著笑意：“你臉還凍得很紅。”

“不是凍得，熱的……”阮知微小聲解釋。

“這樣啊……”沈宴的尾音里帶著揶揄的笑意：“那我接下來要做的，你的臉可能更紅。”

說完，沈宴拉住阮知微的白圍巾，順手往他這個方向一拽，將拽至自己的前，隨后，他俯，對準的，吻了下去。

大雪紛紛揚揚，他們在這滿天的雪花中，安靜地接吻。

好得像是一幅畫一樣。

潔白的雪落在他們的發上，他們仿佛在這雪天里——

白首與共。

記憶和現實的對比太蒼涼，沈宴只是回憶著以前阮知微的言笑晏晏，都眼眶泛酸，舌尖發苦。

那時候白頭的是他們兩個人，而現在，只留沈宴一個人在雪中白頭。

而阮知微，此時此刻，在別的男人的床上，睡得香甜。

一想到這里，沈宴間的腥甜再次涌了上來，滿都是濃重的腥氣。

他本不在意那腥氣從何而來，也沒有分出心神去思考這些，沈宴此時，唯一想做的事是喝酒。

不是說喝酒解愁嗎？要真他媽能解，他把命待在這里，也不是不行。

這樣總比他一個人孤單地活著，看阮知微和其他男人恩強。

只要一想到那種場景，沈宴就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在煉獄里滾過一遭了。

沈宴垂著眼，往四周看了下，他的目無意間一瞥，看到街邊有個二十四小時的自販賣機。

平日里開著豪車、喝天價紅酒的公子哥兒，現在卻也不再挑剔這些，沈宴走到自販賣機，用手機付錢，把自販賣機里所有的酒都買了。

然后，沈宴就坐在街邊，單手開易拉罐，一瓶一瓶地喝著酒，他仰著頭，大口大口地喝著酒，結滾，任酒水從邊滾落。

無人的街邊，覆著一層薄雪的長椅上，沈宴長叉地坐在街邊，以一種不要命的架勢喝著酒。

他的發上落了一層雪花，依舊是驚艷到讓人側目的容，他的黑眸卻黯淡地仿佛失去了所有，上挑的桃花眼都帶著一種花落一般的頹勢，似乎是桃花瓣掉落的最后一刻，帶著一種生命落幕的殘破。

一瓶又一瓶……

他的邊，全是空了的易拉罐瓶。

胃里扭曲地疼著，疼了很久，甚至已然疼得沒了知覺，沈宴有胃病，所以他輕易不喝酒，但是今天，他破例了。

明明里好像喝的是酒，但沈宴恍惚間覺得，他喝的是。

不然這酒，怎麼會有這麼濃的味？

哦，沈宴垂下眼瞼，著他邊雪地上那些刺目的鮮紅，遲鈍地想，原來不是酒的味道，是他在嘔啊。

雪地上開滿了妖嬈鮮艷的花朵，不知是他什麼時候吐的，可能剛才邊喝酒邊吐的吧，那些花朵開滿了他的周圍，繁茂又妖冶。

疼得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沈宴正抬著頭，看著天空。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緒到了極致，就會不到緒，連疼痛都變得遲緩至極。

有雪花從天上落下來，天空是始終如一地深藍，一直沒有泛白。

沈宴想，這個晚上的黑夜太漫長了。

漫長得好像天永遠不會再亮起來一樣。

——或者說，是他等不到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