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川車子幾乎開到了150邁, 沖到覃榭舟的俱樂部時，整個人像是從戰場上回來的，渾充滿戾氣。

包間里的人全都下意識屏息, 生怕自己不小心引來戰火。

只有覃榭舟不怕。他舉著球桿慢悠悠地走過去，看著宋祁川鐵青的臉，挑眉說, “來一杯？”

宋祁川沒拒絕。

覃榭舟按了鈴，“一杯教父。”

頓了頓，他又神怪異地笑了, 補充道，“讓那個新來的送。”

“小歲子沒事兒吧？”覃榭舟在他旁邊坐下。

宋祁川半垂著頭, 旁人看不清他眼底彌漫的緒。

他很有這麼失控的瞬間, 當虞歲說出再也不要他管的時候, 他心底的恐慌全都被引燃了。他表現得很暴躁，可他也清楚, 他只是想掩飾不安。

可究竟在不安什麼呢？

宋祁川自嘲地扯了扯角。

原以為過去的十年里，一直是虞歲在依賴著他, 如今想走了，宋祁川才明白，自己也是離不開的。

他離不開虞歲。

當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結論的時候, 他便開始厭惡自己了。

“這事兒鬧上了熱搜了，你知道嗎？”覃榭舟掏出手機。

新晉偶像靳燃在拍片時意外傷，被急送往醫院, 這消息瞞都瞞不住。

有狗仔花錢買通了現場工作人員，獲取了第一手的視頻，轉頭就發布在微博上。

宋祁川看著覃榭舟遞過來的手機，靳燃把虞歲在下, 大聲問有沒有傷，眼神里全是驚惶和擔憂。

而虞歲了，說了什麼，聽不清。

他也不想知道。

覃榭舟收起手機，若有似無地嘆了聲，“這小子像是來真的。”

包廂門開了，穿著淺綠制服的姑娘端著托盤走進來。

覃榭舟噙著笑，招呼上前。

“不是要喝酒嗎？”覃榭舟說。

宋祁川起眼皮，目及端著托盤的孩，臉忽變。

那是一張和虞歲有著六七分相像的臉，同樣細長的桃花眼，眉眼彎彎，眼神瀲滟著水，鼻頭尖尖的，也不失圓鈍，雖然不比虞歲皮雪白通，臉型標準小巧，但也算一張適合素的漂亮臉蛋。

覃榭舟輕笑，“還不給宋總上酒？”

俱樂部里很多這樣的孩子，沒有背景，也沒有錢，但是們夠年輕，夠漂亮，也夠豁得出去。

那孩一步分三步挪了過來，姿態輕浮，笑得勾人，“宋總，你怎麼老是盯著人家，難道人家臉上有什麼臟東西嗎？”

宋祁川眉頭輕蹙，冷聲道，“有。”

那孩一愣，像是沒反應過來，下意識了自己的臉，“什麼？”

宋祁川拎著服起，“做作。”

覃榭舟追到門口，宋祁川剛坐上車。

他著后視鏡，著氣，“你跑什麼？”

宋祁川睨他，“你想干什麼？”

覃榭舟心有些虛，“我想幫你。”

“幫我？”宋祁川出一支煙叼在里，“我有什麼可幫的？”

“幫你看清自己唄。”覃榭舟趴在車窗上，“我說咱能說句實話嗎？”

宋祁川吐出一口氣，青灰煙霧裊裊盤旋，沒了他眼里的緒。

覃榭舟嘆息道，“你不愿意承認，我幫你說。小歲子現在已經二十二了，早就不是小孩子，有自己心思了。你甭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反正連我這個局外人都能看得出來，喜歡你。”

說著，瞟一眼宋祁川，見他沒有反應，覃榭舟繼續說，“人家為什麼鬧著要獨立啊？還不是你家那老爺子得，不跟你撇清關系的話就得以原來的份活著，宋家來歷不明的養？你覺得頂著這樣的份，怎麼跟你在一起？”

“反正我這段時間看著，小丫頭決心還強的，就算跟離宋家人家也有能耐過得不錯，事業起步，還有個明星富二代追著......”覃榭舟越說聲音越小，“如果你再這麼裝傻下去，估計就真守不住了。”

他說完便小心翼翼地去觀察宋祁川的臉。

意料之外，宋祁川神未變，眼眸深邃，喜怒不清。

車子發聲響，宋祁川丟了剩下半截煙頭。

他看著覃榭舟，目冷肅，鋒利得像是今晚的失態從不曾發生過。

“配得上這世界上最好的，我和靳燃，都不是最好的。”

車子轟鳴離開，覃榭舟站在原地吃了一尾氣。

他雙手著兜，眼神凝滯半天反應過來，嘆息了一聲。

靳燃自從傷以后，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愈發像個大爺了，時不時就打電話讓虞歲過去伺候著，吃喝拉撒除了男有別的部分，其余全讓負責，公司給請得護工倒閑著了。

這事兒魅尚責任最大，靳燃方面卻沒有追究的意思，只通過經紀人傳達了一句，說是希雜志方面能盡量滿足陪護的需求。Andy并不傻，這要求是沖著誰來的，心知肚明。

虞歲得到了一周的帶薪休假，Andy表面上說傷了需要休養，背地里語重心長地叮囑，“要盡最大誠意表明我們雜志的歉意。”

虞歲沒有辦法，一為公，二為私，著頭皮也要頂上去。

靳燃住院的第二天，他點名要吃清蒸鱸魚和炒空心菜，要虞歲親自做了送過去。

虞歲不會做，也懶得跟他商量，帶上一個飯盒，就打車去了謝媛媛推薦的私廚小館。反正靳燃沒吃過做得菜，隨便冒充一下，他吃得開心，也不用費心思研究菜譜了。

到了醫院，剛一下車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不知是哪家走了消息，住院部樓下滿了扛著相機的狗仔。

從花壇繞著走，想悄無聲息地進去。

可誰知突然有人“咦”了聲，隨后疑問聲響起，“那不是被靳燃在地上的攝影師嗎？”

一石激起千層浪。

虞歲被層層狗仔包圍，寸步難行。

覺四面八方都是話筒，恨不得進的里。

“你是來看靳燃嗎？”

“你們是嗎？”

“他為了救你傷這件事你怎麼看？”

“你們是上次在夜店認識才往的嗎？”

......

最后是濤哥出現，疏散了那些狗仔，虞歲才得以突圍。

走進病房，靳燃正在玩游戲。長舒一口氣坐下，掏出飯盒，搖搖頭，“當明星太難了。”

靳燃勾笑了笑，“是吧？你要是不愿意我當明星，我就不當了。”

虞歲默默地把飯擺好，沒接他的話茬兒。

靳燃掰開筷子，低頭聞了聞，表驚喜，“可以啊，小魚干，廚藝不錯。”

虞歲黑著臉，“說了多次，別我小魚干。”

“不小魚干什麼啊，你不是姓虞嗎？又那麼瘦，上次抱你都硌到我了，小魚干多好，切！”他往里塞了一大口米飯。

虞歲不理他，默默坐到了一旁，掏出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拍攝中止，只能先修末日城市的片子，雖然休假了，可也不想耽誤進度，就自請承擔了一部分修片任務。

虞歲帶著耳機認真工作，不一會兒靳燃扔了個紙團過來。

他坐在床上，笑得張揚，“我吃完了。”

虞歲走過去一看，好家伙，連飯盒都不用洗了。

“你是狗嗎？吃那麼干凈。”

靳燃挑眉笑了笑，原本俊朗邪氣的眉眼添了幾分憨實可，他拍拍肚子，“你做的我都喜歡吃。”

虞歲撇了撇，沒說話。

拿著飯盒去衛生間清洗，過了五分鐘出來，靳燃就變了臉。

他舉著手機面對虞歲，臉鐵青，“這就是你給我做的飯？”

虞歲瞇著眼睛湊上去看，原來不到半小時的功夫，剛剛在醫院門口被堵的那段視頻就傳上了熱搜。

熱門評論里有一條：【手里拎著便當，紅的，應該是自己親手做的吧，說這兩人沒談誰信啊！】

到這里都沒什麼，誰讓靳燃手賤點開了這條評論下面的回復。

置頂的那條才是讓他心碎的——

【說了你們可能不信，這個便當我剛剛才見過。我家是開餐廳的，這一個小時前來我家點了兩道菜，清蒸鱸魚和炒空心菜，沒讓裝盤，直接讓大廚裝進飯盒里，裝完了還問我們像不像做的，我好奇多看了兩眼，是這姑娘沒錯了。】

底下的評論全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們都說靳燃遇上了一個虛假意的壞人。

虞歲臉一僵，在靳燃發作前帶著電腦溜走了。

事越鬧越大，而靳燃的工作室沒有一丁點兒想要手的意思。

虞歲復工上班，公司里也有人討論，就連年紀大的芳姐都過來跟打聽，表八卦，“你跟靳燃真是酒吧認識的？”

虞歲煩不勝煩。

到了補拍那天，主跟顧柒說自己就不去影棚了。

“我昨天看了，場景沒什麼問題。”顧柒理解地說，“你不用去了，免得又引起圍觀，在公司修片吧。”

虞歲連忙道謝。

六月過完，學校的畢業季來了。

虞歲的論文答辯順利通過，接下來就是畢業典禮了。

自從上次在醫院撂了狠話，這半個月虞歲一次也沒和宋祁川聯系過。

畢業典禮前一晚，給覃榭舟打了個電話。

覃榭舟許是在忙，語氣見的嚴肅，說了句“一定去”就掛了電話。

那晚虞歲住在李藝宵家里，謝媛媛也在。

三個姑娘點了一大桌燒烤，吃到后半夜，早晨起床時，六目相對，都在對方眼神里發現了悔恨。

虞歲的眉心長了顆痘痘，而李藝宵則長在了角。

拍畢業照的大日子，倆人頂著兩顆痘結束了自己的大學生活。

晚上的畢業典禮，虞歲遲遲沒有席。

李藝宵跑出來催，抿著，“覃榭舟還沒來。”

李藝宵翻了個白眼，“你是等他嗎？”

虞歲沒說話，站在大禮堂門口，看著不遠的路。

路燈已經亮了起來，從梧桐樹葉的隙里落下來，影影綽綽。

默了默，轉進去了。

大概是不會來了。

載歌載舞的表演結束，就是學位授予儀式。

李藝宵的男朋友梁源來晚了，都從臺上下來了，他才姍姍來遲。

剛一坐下，李藝宵就抱著胳膊冷冷地開口，“實在是忙可以不來，掐著快結束的點兒來是什麼意思？讓我恤你工作辛苦，還是要我反思自己要求太多？”

梁源穿著西裝，上還帶著酒氣，看樣子是剛從飯局上下來。

聽到李藝宵的兌也沒介意，還笑嘻嘻地去拉的手，“對不起老婆，剛剛實在是走不開。”

李藝宵甩開他的手，“誰是你老婆？”

然后就大踏步走了出去。

梁源面尷尬，回頭看了虞歲一眼。

他長相清秀，戴著一副金邊眼鏡，比虞歲剛認識他那會兒多了。許是在商場沉淀的緣故，原本斯文的眼神染了幾分明，整個人的氣質也不似過去那樣了。

虞歲禮貌地笑了笑，提醒他，“宵宵說你最近總是忙得不沾家，今天這算是積怨已久。”

梁源點點頭，解釋了句，“最近有點忙。”

“好好說說，不是不講理的人。”

梁源抿著點了點頭，然后起追了出去。

虞歲左右看看空空的椅子，心中恍然，干脆也起走了。

有一組片子沒修好呢，還是早點回家修片子吧。

這樣想著，走出學校大門時，一抬頭，卻突然紅了眼睛。

宋祁川從車里下來，手里捧著一束向日葵，一邊看手表一邊過馬路，襯衫領口微微敞著，眼神中寫滿焦慮。

過了馬路，似有應般，他一抬頭，目落在了虞歲上。

四目相對，周遭的喧鬧聲仿佛都定格了，虞歲第一次知到自己的脆弱。

在看見宋祁川朝自己奔來的時候，確定了一件事。

需要宋祁川，無比需要。

悉的松香撲向鼻息，虞歲眼眶一熱，包了一晚上的淚滾了下來。

宋祁川出手，大拇指了的臉，聲音沙啞糲，“哭什麼，我這不是來了？”

虞歲哭了許久。

不是一個哭的人，那個夜晚不知怎麼了，眼淚多得要命。

明明自己都覺得尷尬了，眼睛里卻還是會蓄滿水。

宋祁川帶去了一家餐廳，說是要慶祝畢業。

虞歲眼睛紅紅的，鼻尖也紅紅的，路過的服務員止不住地瞧。

“你再哭，別人都以為我欺負你了。”宋祁川嘆了口氣。

虞歲眨眨眼，使勁把眼淚憋回去，憋得嚨都有些痛了，才開口，“你沒欺負我嗎？”

“那個MBA你不想學就不學了。”宋祁川遞了一張紙巾給，“是我錯了，以后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虞歲用力地眼睛，“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了？”

宋祁川勾了勾角，看一副委屈的模樣覺得甚是可，不由想逗弄兩下，挑眉道，“不是你說用不著我心？”

虞歲沉默了半晌，這話還真是說得。

默了默，揚起下，白皙的小臉潤可，“你可以管——”

宋祁川噙著笑看，愿聞其詳的樣子。

“但是不要再把當小孩子管。”

宋祁川微微一怔，旋即點了頭，“好，我答應你。”

作者有話要說： 宋總說得那句不配，以后會解釋清楚哦。

他是經歷過一些事的，才變得不敢去。

大家不要罵他啦，要罵罵我（不是